夕阳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松针,在林间小路上洒下斑驳破碎的金光。长长的队伍蜿蜒其间,战士们肩扛手抬,带着从猎人小屋缴获的珍贵物资,踏上了归途。与来时的高度紧张和隐秘不同,此刻的队伍洋溢着一种轻快而热烈的氛围,欢声笑语惊起了林梢归巢的倦鸟。
小石头一瘸一拐地走在陈青山身边,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丝毫掩盖不住他满脸的兴奋和好奇。他凑近陈青山,声音里带着十足的钦佩:“陈大哥,你真是太神了!黑松林那么大,你怎么就那么肯定真家伙藏在那破猎人小屋里?我还以为咱们得像没头苍蝇似的,把整个林子翻个底朝天呢!”
陈青山刚毅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略带疲惫却舒畅的笑意,他刚要开口,走在另一侧的林晚秋便轻盈地接过了话头。她额角的汗渍尚未干透,几缕发丝黏在脸颊,眼眸却亮如星辰。
“傻小子,光有胆子可不够,还得学会解谜。”林晚秋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像是在给年轻战士上课,“还记得老郑失联前发出的最后几份加密电报吗?里面提到过,新的藏匿点特征是‘有木有水’。黑松林里,溪流本就不多,而既有溪流穿过、旁边又长着好几棵明显老槐树的地方,就只有那处废弃已久的猎人小屋了。‘木’和‘水’的暗语都指向那里,可能性自然最大。”
“原来是这样!”小石头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随即又因牵动了摔伤的部位而龇牙咧嘴,“哎哟!那…那我之前爬的那棵歪脖子怪树,啥标记都没有,我还当是个宝,真是白摔了这一跤!疼死我了!”他哭丧着脸揉着屁股,那滑稽又可怜的模样,引得周围的战士们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就连一向严肃、走在队伍前头警惕四方的秦啸岳,嘴角也忍不住向上牵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老王走在队伍中间,看着小石头活宝的样子,眼神复杂。既有对年轻战士活泼劲头的些许宽慰,更多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后怕。他默默地更加用力地扛紧了肩上的粮袋,仿佛这身体上的沉重负担,能稍稍减轻一点心头的负罪感。
队伍一路行进,夕阳渐渐沉入远山之下,天边只留下一抹绚丽的紫红色晚霞。营地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显现,了望塔上的战士老远就看到了凯旋的队伍,兴奋地朝下面打着信号。留守营地的何秀兰、王小草和其他战士们纷纷迎了出来,看到满载而归的物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回来了!回来了!”
“这么多粮食!还有箱子!肯定是药品!”
“太好了!咱们不用饿肚子了!”
压抑了许久的担忧和饥饿的阴影,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喜悦冲散。战士们七手八脚地上前帮忙卸运物资,气氛热烈得像过年。
何秀兰脸上笑开了花,一边招呼着大家小心轻放,一边迫不及待地解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想先看看这救命的粮食成色如何。她的手伸进袋子里摸索着,脸色却微微一怔。
“咦?这是什么?”她疑惑地嘟囔一声,从黄澄澄的粮食里掏出了一个用厚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何秀兰小心地剥开一层层的油纸,一股独特的、混合着油脂和淡淡海腥味的咸香瞬间飘散开来——里面竟然是四五条煎得金黄焦脆的咸鱼干!
油纸里还裹着一张折叠好的小纸条。何秀兰展开念道:“抗联同志辛苦了,一点自家腌制的咸鱼,给同志们添个菜,换换口味。此次物资应够一月之用,后续仍在筹措,不日再送。保重身体,坚持斗争!——老吴留。”
念完,何秀兰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这…这老吴同志…真是…真是有心了!”
营地瞬间沸腾了!咸鱼!在这缺油少盐、天天啃干粮喝野菜汤的深山老林里,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奢侈美味!那浓郁的咸香味像一只无形的小钩子,勾得所有人肚里的馋虫都咕咕叫起来。
陈青山拿起一块咸鱼干,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然后很自然地递到林晚秋嘴边:“来,咱们的大功臣,先尝尝味道怎么样?看齁不齁咸。”
林晚秋脸上微热,在众人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鱼肉被油煎过,外表酥脆,内里却还保持着一定的韧劲,咸味恰到好处,越嚼越香。她眼睛一亮,连忙点头:“不齁咸!特别香!比咱们光用盐巴拌野菜好吃太多了!”
小石头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嗷嗷叫着就要扑过来:“我也要!陈大哥!林姐!给我也尝一块!”
陈青山笑着把手里的鱼干递给他,故意打趣道:“慢点吃,别噎着。看清楚了,这可是老老实实从粮袋里翻出来的,不用你再去爬树掏鸟窝也能有好吃的。”
小石头一把抢过鱼干,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烫得直呵气,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嚷嚷:“谁…谁还爬树啊…下次…下次我肯定先找油纸包!唔…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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