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西郊的新军演武场,烈日将黄土地烤得龟裂。李昊眯着眼,手中的千里镜对准三百步外的草靶——那是按清军箭楼仿制的木质靶垛,垛顶插着面残破的八旗旗。
“放箭!”随着令旗挥下,三十名弓箭手同时扣动扳机。火药箭拖着黑烟升空,却在飞至一百五十步处便力竭坠落,稀稀拉拉地扎在靶垛前半丈的空地上,最远的一支也离靶心差了二十步。
“废物!”李昊将千里镜重重摔在案上,玄色蟒袍因愤怒而抖动,“区区一百五十步射程,连清军的拒马都够不着!如何破他们的土堡?”
跪在地上的军械司主事额头抵地,冷汗浸透了后背:“王爷息怒!传统火药箭用的是‘一硝二磺三木炭’古方,射程本就有限。去年打常州,清军工事在二百步外,咱们的箭只能落在壕沟里……”
“够了!”李昊打断他,目光扫向演武场角落——王铁锤正蹲在地上,用炭笔在木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样,身旁围着几个满身黑灰的工匠。
这位工部侍郎显然没被主事的求饶吓住。他抬头看见李昊,立刻捧着木板跑过来:“王爷!您看这个!”
木板上画着支奇特的箭:箭杆尾部不是普通的火药包,而是三个拳头大小的竹筒,用浸油的麻绳紧紧捆绑在一起,筒口朝后,露出半截引信。“这是我琢磨的‘捆绑式火药筒’!”王铁锤的眼睛在汗渍斑驳的脸上发亮,“传统火药箭只有一个药包,燃烧时间短,推力不够。我把三个小药筒串起来,第一个烧完自动引燃第二个,第三个,就像连环爆竹似的,能多烧半刻钟!推力足了,箭自然飞得远!”
李昊接过木板,指尖划过竹筒的剖面图:“竹筒密封吗?漏药怎么办?”
“用的是双层竹膜!”王铁锤拍着胸脯,“外层老竹篾编筐,内层贴桑皮纸,再用鱼胶粘牢。每个药筒装硝石二两、硫磺一两、木炭半两,比单筒多装三倍药量!”
“试过吗?”
“还没……”王铁锤挠挠头,“昨儿刚画好图,正想找您要些人手试制样品呢。老周头说竹筒容易炸,我打算先用陶土烧个小炉子模拟燃烧,安全些。”
李昊的目光落在演武场边的废料堆上——那里堆着几十支报废的火药箭,箭杆开裂,药包散落。“传令下去,”他沉声道,“调二十名最好的竹匠、十个铁匠,再拨五十两银子给王铁锤。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捆绑式火药筒’的样品箭!射程不到二百步,提头来见!”
“得令!”王铁锤“噗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滚烫的黄土地上,腾起一阵白烟。他转身对工匠们吼道:“听见没?王爷给咱们三日期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老周,去把上次烧坏的陶模找出来,这次用耐火泥重做!小李子,去库房领硝石硫磺,按我画的方子称准分量!”
次日,工部匠作监。
二十名竹匠围着王铁锤,吵得像菜市场。为首的周老竹匠拄着拐杖,指着木板上“三层竹筒”的设计图直摇头:“王将军,这哪是箭啊?分明是捆着火药的柴火棒!竹筒受热不均,非炸不可!当年我在江宁织造府做烟花,见过这种‘连环筒’,十次有九次炸膛!”
“周伯,您老经验足,可这次不一样!”王铁锤耐着性子解释,“烟花是竖着放的,我们是横着绑箭杆上,受力方向不同。再说我加了‘泄压孔’——您看这儿!”他用炭笔在竹筒侧面画了个小孔,“燃烧时热气从这漏出去,压力就不会憋炸了。”
“泄压孔?”周老竹匠凑近一看,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你这孔开在三寸处?太浅了!该开在筒底,让废气从后面推箭,才顺劲儿!”
王铁锤一拍大腿:“还是您老内行!就这么改!”
铁匠李二狗抱着个烧红的铁箍跑过来:“将军,箭杆连接环做好了!用熟铁打的,能承受三斤拉力!”
众人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竹匠剖竹篾、编筒筐,铁匠锻铁箍、磨箭头,连平日里负责熬胶的老吴都拎着鱼鳔胶锅凑过来:“王将军,这胶得熬稠些,竹筒接口才不会开!”
黄昏时分,第一支样品箭终于做成。箭杆是岭南铁力木,六尺长,尾部捆着三个直径两寸的竹筒,筒身缠满浸油麻绳,引信从最后一个筒口伸出,足有三尺长。王铁锤掂了掂,沉甸甸的:“差不多三斤重,比普通火药箭重一倍,得找个力气大的弓手试射。”
他想起新军里有名的神射手赵五——此人曾是辽东边军猎户,能开三石硬弓。“来人!去把赵五找来!”
赵五听说要试新箭,扛着弓就来了:“王将军,这箭看着邪乎,别把我胳膊闪了!”
“放心!”王铁锤拍着箭杆,“射程不够二百步,我赔你十张新弓!”
试射地点选在校场尽头的土坡。赵五拉满弓,箭头对准三百步外的草人靶。王铁锤亲自点燃引信,麻绳“嗤啦”冒出蓝火。“放!”
弓弦震响,箭如流星般射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前一百步,箭平稳飞行;一百五十步,竹筒开始冒烟,尾部喷出细碎的火花;二百步,第一个竹筒“噗”地泄出一股白气,第二个筒接着燃烧;就在箭即将落地时,第三个筒突然“轰”的一声轻响,箭身竟在空中多滑了十余步,最终“夺”地一声扎进草人胸口!
“成了!”王铁锤激动得跳起来,差点被地上的竹篾绊倒,“二百一十步!比普通箭远了六十步!”
赵五揉着发麻的胳膊咧嘴笑:“嘿,这箭有后劲!就是尾焰差点燎着我眉毛……”
周老竹匠凑近草人,仔细检查箭杆:“没炸膛!泄压孔起作用了!王将军,您这‘捆绑式火药筒’,真成了!”
王铁锤抹了把脸上的煤灰,望着远处夕阳下的杭州城轮廓,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他知道,这小小的竹筒,或许能成为破城克敌的利器——只要解决一个关键问题:如何让它在实战中不炸膛。
【系统提示:王铁锤提出“捆绑式火药筒”设计方案(三层竹筒串联,泄压孔+浸油麻绳引信),理论射程提升至250步。当前状态:待试爆验证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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