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区”的烟火在晨光里渐渐散了，焦黑的墙体上还留着火焰的痕迹，却再也闻不到之前那股腥甜的实验味。被解救的“实验体”坐在空地上，有人捧着张姐递来的热粥，手还在发抖；有人靠在断墙上，望着远处的朝霞，眼里慢慢有了光——那是沉寂太久后，重新燃起的对“活着”的期待。
姚小桃蹲在废墟旁，手里攥着炭笔，在一块干净的木板上画画。她画的是一片绿萝，叶子浓绿，藤蔓缠绕着向上，顶端还开了朵小小的白花。小石头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老周留下的那根铁棍，仔细地擦拭着上面的锈迹，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事。
“阿默哥，你看！”姚小桃举着木板跑过来，眼里闪着光，“我画了会开花的绿萝，老周叔叔说过，绿萝很坚强，现在它们开花了，是不是代表以后都会变好？”
我接过木板，指尖拂过画里的白花，心里又暖又酸。老周没能看到这一幕，却用生命为我们铺了一条通往“变好”的路。我蹲下来，摸了摸姚小桃的头：“是，以后都会变好的。我们会有真正的家，有干净的水，有吃不完的饼干，还能种很多很多的绿萝。”
不远处，老陈正和另外两个反抗小组的首领商量着后续计划。他们面前摊着一张更大的桐市地图，上面用蓝笔圈出了几个尚未被管控局控制的区域，“旧钢厂”“老酒厂”“废弃火车站”被连成一条线，像一道守护的屏障。
“我们得先建立一个临时基地，把老弱妇孺安置好。”老陈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北边的旧纺织厂空间大，还有以前留下的发电机，稍微修缮一下就能住人。阿凯，你带一队人去清理场地；张姐，你负责统计物资，照顾伤员；阿默，你和丽丽带着孩子们先过去，顺便看看有没有能种庄稼的空地——总不能一直靠压缩饼干过日子。”
我点点头，转身去帮姚丽丽收拾东西。她正把剩下的药品分类放进布包，看到我过来，递过来一瓶干净的水：“喝点水吧，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怎么休息。”
“没事，我还撑得住。”我接过水，却没喝，先递给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他是这次被解救的“实验体”之一，父母都在实验中没了，现在总是怯生生地跟在小石头身后。
队伍出发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废墟上，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被解救的人们互相搀扶着，有的背着简单的行李，有的怀里抱着从“净化区”带出来的、唯一的念想——一块旧手表，一张泛黄的照片，或是一件小小的玩具。
路上，小石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簇绿色植物，小声说：“阿默哥，你看，是真的绿萝！”
我们都围过去看。那簇绿萝长在断墙的缝隙里，叶子虽然有些发黄，却倔强地朝着阳光生长，藤蔓还悄悄探出了墙头。姚小桃立刻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绿萝挖出来，用带来的空罐头装了土，捧着它往前走，像守护着一件珍宝。
“我们把它种在新基地里吧。”姚小桃说，“等它长得更茂盛，老周叔叔在天上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点头。风轻轻吹过，绿萝的叶子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我们的约定。
走到旧纺织厂时，已经是下午了。阿凯带着人已经清理出了一片空地，还找到了几间相对完好的厂房，用破布挡住了漏风的窗户。发电机被修好了，虽然发出“嗡嗡”的响声，却能点亮几盏灯泡，在昏暗的厂房里洒下温暖的光。
我和姚丽丽带着孩子们找了间靠窗的厂房，姚小桃立刻把那簇绿萝种在窗边的土里，还特意浇了点水；小石头则把老周的铁棍靠在墙角，像是在守护着这间临时的“家”。其他孩子也慢慢放开了拘谨，有的在空地上追逐打闹，有的跟着张姐学包扎，厂房里渐渐有了久违的笑声。
傍晚时，张姐煮了一大锅杂粮粥，香气飘满了整个纺织厂。我们围坐在一起，捧着粗瓷碗，喝着热粥，虽然简单，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老陈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这是从‘净化区’找到的管控局文件，上面说，他们在其他城市的据点也开始不稳定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反抗组织。”
“真的吗？”我心里一喜，“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
“是。”老陈点点头，眼里满是希望，“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联合更多的人，总有一天，能把管控局彻底赶出桐市，赶出所有被他们控制的地方。”
夜色渐深，纺织厂的灯还亮着。有的厂房里，人们在讨论着怎么修缮房屋，怎么开垦空地种庄稼；有的厂房里，张姐在给孩子们讲故事，声音温柔得像月光；还有的人靠在墙角，手里拿着家人的照片，小声说着话——说未来的日子，说要实现的愿望。
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星星比以前亮了很多，一闪一闪的，像是老周在天上看着我们。姚小桃和小石头已经睡着了，小脸上带着安稳的笑容；姚丽丽坐在他们身边，轻轻哼着摇篮曲，声音里满是温柔。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窗边的绿萝。叶子上还带着水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我知道，这簇绿萝会慢慢长大，会爬满整个窗台，会开出白色的小花；我知道，我们的临时基地会越来越热闹，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会有庄稼，有笑声，有真正的“家”；我更知道，老周用生命守护的希望，正在我们手里慢慢发芽，慢慢生长。
在这曾经沉默的人间里，黑暗已经退去，黎明已经到来。而我们，会带着所有牺牲者的念想，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像绿萝一样，坚韧地活下去，直到整个桐市，都开满象征着新生的绿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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