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瘴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向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了一条仅容小船通过的、狭窄而幽深的“通道”。通道内壁,无数暗红的瘴气丝缕如同活物的血管般搏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与冰冷死寂的诅咒气息。
“入岛…者…死…”一个苍老、疲惫、仿佛在砂纸上摩擦的声音,带着回响,从那幽深的通道尽头传来,正是苏武哲的声音!但这声音里,却混杂着一丝与瘴气同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嘶嘶声!
“爹?!”苏夕瑶猛地抬起头,眼中那冰冷的漠然被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本能的恐惧取代。
付无咎瞳孔骤缩。这通道,这声音,这气息…绝非善地!这分明是邀请他们踏入一张早已张开的、充满污秽与诅咒的巨口!
“仙…仙长…我们…我们快走吧!”老渔夫吓得魂不附体,涕泪横流地哀求。
走?付无咎看着身边气息微弱、神志在妖毒与父亲执念间痛苦挣扎的苏夕瑶,感受着胸口的诅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自己的生机。龙虎山血枫禁域的景象,张天师蜡黄的脸,楚云州脸上的龙纹,李月露熄灭的军魂印记…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天下之大,除了这座被诅咒侵蚀的桃花岛,他们还能去哪里寻找一线生机?又或者,这所谓的生机,本就是青蛟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最后的绝望陷阱?
他染血的手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没有退路了。
“进去。”付无咎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强撑起身体,无视老渔夫绝望的哀嚎,目光如刀,刺向那条幽深、搏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瘴气通道。
“就算是毒巢,是地狱…我也要闯一闯!为了夕瑶…为了…所有还没结束的一切!”
龙虎山·血枫禁域·子时
无星无月。镇邪洞破碎的穹顶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劫灰死气凝聚而成的铅灰色天幕,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洞窟中央,那片被列为最高禁地的寒潭旧址,此刻已化为一片妖异的“森林”。短短数日,那些暗红色的血枫幼苗已疯狂滋长至丈余高!扭曲如虬龙的枝干呈现出粘稠欲滴的暗红光泽,仿佛凝固的妖血铸成。锯齿状的叶片边缘闪烁着灰败死寂的光泽,贪婪地吞噬着空气中弥漫的劫灰死气和残存的雷池灵韵。枝桠间,那些米粒大小的暗红花苞已膨胀至拳头大小,如同一个个搏动的心脏,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令人神魂躁动不安的邪异波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如同腐败桃花混合着铁锈与焦糊的刺鼻气味。残存的“九霄雷殛大阵”残阵,那些艰难嵌入岩壁地面的引雷符箓,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发出“滋滋”的哀鸣,符纸在血枫散发出的灰败气息侵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酥脆。
张天师依旧盘坐在那方残损的雷岩上,蜡黄的脸上,暗红色的诅咒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已覆盖了大半张脸,甚至向着脖颈和手臂延伸。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和淡金色血沫的溢出。他周身那点金紫雷光已微弱得如同萤火,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强行燃烧道基引动纯阳雷火反噬血枫主根,不仅未能将其摧毁,反而加速了诅咒对他残存生机的侵蚀,更让那株最大的血枫吸食了他的纯阳本源后,邪异气息暴涨!
王岩和赵铁鹰守在数丈之外,双目赤红,如同困兽。周围,数十名龙虎山长老和核心弟子,在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带领下,正拼尽全力向岩壁上那个由张天师鲜血勾勒出的简陋圆镜符印中灌注残存的法力。镜面光影模糊晃动,映照出的景象扭曲不定,时而闪过暗红色的江水,时而闪过翻涌的污浊瘴气,正是付无咎和苏夕瑶所乘孤舟的景象!然而,维持这跨越空间的窥视,消耗巨大,弟子们个个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天师!血枫邪气太盛!‘镜影符’快撑不住了!”主持阵眼的一位长老嘴角溢血,嘶声喊道。他面前的岩壁上,一道关键的引雷符箓“噗”地一声化为飞灰,镜面光影剧烈晃动,几乎溃散!
张天师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金紫色的雷光早已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神魂的、不顾一切的锐利!他蜡黄的脸上,诅咒纹路疯狂搏动,但他枯槁的手指却猛地抬起,蘸着自己嘴角不断溢出的、混合了淡金与暗红的血液,凌空疾书!
嗤嗤嗤!
血液在空气中燃烧,留下一个个由金红血焰构成的古老雷纹!每一个雷纹成型,都散发出微弱却精纯的纯阳气息,狠狠印入那即将溃散的镜面符印之中!
“以吾…残血…为引…定!”张天师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身体的剧颤和更多的血液涌出!
嗡!
濒临溃散的镜面光影被强行稳定!画面瞬间清晰!正是那条幽深、搏动、由污浊瘴气构成的通道入口!孤舟正缓缓驶入!而画面中,付无咎胸前那道暗红咒纹的搏动频率,竟与洞窟中央那株最大的血枫枝头、搏动得最为剧烈的暗红花苞,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诡异的同步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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