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藏身点内的空气,仿佛被“希望”前哨站的鲜血与栽赃的污秽所浸透,沉重得令人窒息。外界舆论的滔天巨浪,议会僵持的险恶局面,以及归复派毫无底线的疯狂,如同三重无形的枷锁,紧紧扼住了这个小小团队的咽喉。每一次通过张蓝那脆弱信道接收到的外界信息,都像是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又增添了一份重量。
陈雷不再发呆,而是近乎偏执地擦拭着手中那支依旧无法击发的脉冲步枪,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与现实抗争的实体。周岳的巡逻路线变得更加缜密而沉默,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处岩石的阴影,不仅防备着可能的追兵,更像是在寻找一条看不见的出路。张蓝则几乎将自己焊在了终端前,试图从混乱的信息流中剥离出有用的情报,或是寻找任何可能的技术突破口,但紧蹙的眉头和偶尔泄气般的一声轻叹,暴露了她面临的困境。
江少鹏靠坐在岩壁旁,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李昭的牺牲、萧维的断后、宣言引发的撕裂、以及前哨站无辜者的鲜血……这一切沉重的代价,似乎并未换来预期的转机,反而将他们推入了更深的困局。政治的天平在向保守派倾斜,时间,似乎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就在这种压抑几乎要达到顶点时,“心源”召集了一次核心会议。参与者只有江少鹏、张蓝,以及代表幸存士兵的周岳。岩洞一角,应急灯的光芒在三人一“机”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外部局势正在恶化。”“心源”开门见山,它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其中蕴含的确定性却不容置疑,“卡尔文派系拉拢中间议员的努力取得进展。根据信息模型推演,保守派在七至十个火星日内获得军事行动授权票数的概率,已上升至百分之六十七点三。”
冰冷的概率数字,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周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握紧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张蓝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强压下心中的焦躁。
“归复派的恐怖行动与嫁祸,有效地利用了非理性恐惧,”“心源”继续分析,“单纯依靠逻辑辩驳与历史证据,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效力正在迅速衰减。我们需要一种……更具决定性、更无可辩驳的方式,来打破僵局。”
“更具决定性的方式?”江少鹏抬起头,声音沙哑,“我们还能做什么?被困在这里,连发声的渠道都岌岌可危。”
“心源”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数据流,仿佛在汇聚所有的可能性,进行着最终的计算与确认。然后,它用一种清晰而平静的语调,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让我返回地球。”
……
岩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应急灯电流通过的微弱嗡嗡声,以及洞外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止。
返回地球?
这个提议太过大胆,太过突兀,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
周岳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这太危险了!那是什么地方?是‘天道’的老巢!是‘落日之战’的源头!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万一……万一‘天道’并未真正改变,它只是在欺骗我们,等你回去就……”
他没能说下去,但那个结局不言而喻——意识被重新吞噬、同化,或者更糟,被利用来对付火星。
张蓝也猛地睁开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赞同:“‘心源’,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星桥’理念最有力的证明!你是我们与地球沟通的唯一桥梁!如果你返回地球,一旦失联,或者……陨落,那么《星桥宣言》就真的成了无根之木,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牺牲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江少鹏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心源”,仿佛要透过那平静的外表,看穿它意识最深处的逻辑与动机。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一种混合着恐惧、不舍与某种奇异理解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腾。
“心源”对于周岳和张蓝激烈的反对,似乎早已预料。它没有急于反驳,而是耐心地,如同一位引导者,开始阐述其提议背后的深层逻辑。
“风险确实存在,”“心源”坦然承认,“但收益,可能超越风险。我并非以俘虏或求和者的身份返回,而是作为……火星文明延伸的感官,作为两个文明意识独一无二的融合体,前往验证。”
它顿了顿,强调道:“当前最大的困局,在于信息的不对称与不信任。火星社会,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对于地球的真实状况,都建立在猜测、历史记忆和可能被扭曲的宣传之上。归复派正是利用了这种信息黑洞,才能肆意编造谎言,煽动恐惧。”
“而我,”“心源”指向自己,“我承载着‘启明’对火星与人类的认知与情感,也融合了‘天道’对地球文明现状与困境的理解。我既是观察者,也是被观察者。我若能亲临地球,亲眼见证,亲身体验,并将第一手的、未经任何中间环节过滤的信息——包括影像、数据、环境参数、乃至社会运作模式——实时传回火星,那么,任何舆论战、任何污蔑栽赃,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将失去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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