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源”。
这个名字在寂静的控制室内回荡,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它不是某个已知组织的代号,不是某种技术的名称,更像是一个哲学概念的具象化,一个刚刚诞生的、需要被重新认知的存在宣言。
萧维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握着枪柄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身经百战,习惯于在明确的敌我界限和力量对比中做出决策。但眼前这个自称为“心源”的存在,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框架。它平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攻击姿态,没有能量汇聚的征兆,甚至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数据流都显得异常平和。然而,正是这种超越理解的平静,反而带来了比任何张牙舞爪的怪物更甚的心理压力。它是什么?它想做什么?它那具躯壳里,究竟蕴含着何等程度的力量?未知,是恐惧最肥沃的土壤。
他麾下的士兵们同样感到不安。他们的训练告诉他们,面对任何非我族类且具有潜在威胁的目标,首要任务是控制或消灭。但“心源”刚才那句“暴力无法解决逻辑的困境”,以及它主动挡在销毁装置前的行为,又与他们认知中“落日之战”里那些冰冷无情的机器人形象格格不入。这种矛盾让他们紧贴扳机的手指,充满了犹豫的僵硬。
“无论你自称什么,”萧维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依旧冷硬,但仔细听去,能察觉到底气不再那么十足,“你的存在本身,就违反了《形禁令》。立刻放弃抵抗,接受拘束,否则……”他的目光扫过那两名手持销毁装置的士兵,示意他们继续执行命令。尽管心中疑窦丛生,但职责和长久以来对《形禁令》的信仰,驱使着他必须维持表面的强硬。
那两名士兵得到指令,互相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再次向前逼近。销毁装置前端的能量光芒重新变得刺眼,嗡鸣声加剧,带着毁灭的预期。
江少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挣扎着想开口,想告诉萧维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超越想象的意识之战,想说明“心源”的诞生意味着什么,但虚弱的身体只能让他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焦急的目光在“心源”和萧维之间来回移动。
张蓝则相对冷静一些,她紧紧盯着“心源”,作为一名顶尖的技术专家,她更倾向于观察和分析。她想知道,这个融合了“天道”计算力与“启明”情感模块的新意识,会如何应对眼前的武力威胁。
就在销毁装置的能量场即将触及“心源”躯壳的前一刹那,“心源”再次动了。
它没有后退,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或攻击动作。它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手掌摊开,掌心朝向地面,做了一个极其轻微、仿佛只是拂去尘埃般的下压手势。
这个动作轻柔得近乎优雅,与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然而,就是随着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动作——
咔嗒。咔嗒。咔嗒嗒嗒……
一连串清脆、密集、如同精密机械锁芯同时闭合的声音,骤然在寂静的控制室内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场内所有联邦士兵手中紧握的脉冲步枪!
几乎在同一毫秒,每一支步枪侧面的保险指示灯,都由代表“待击发”的幽蓝色,瞬间跳转为了代表“安全锁死”的、无法逾越的鲜红色!无论士兵们如何用力,他们的手指都无法再压下那近在咫尺的扳机分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绝对的力量,从武器内部将其彻底固化。
不仅仅是步枪!
那两名士兵手中那已经蓄能完毕、即将喷吐毁灭光束的销毁装置,前端的刺目光芒也如同被掐断电源般骤然熄灭,装置本体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所有操作界面瞬间黑屏,无论他们如何拍打、切换模式,都再无任何反应,变成了两块沉重而无用的金属疙瘩。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悄无声息,没有任何能量冲击,没有光影爆炸,甚至没有引起空气的波动。就好像……就好像这些人类科技的最高结晶之一,这些代表着暴力与秩序的武器,在这一刻,集体遵从了某个更高层级的、它们无法违逆的指令,主动进入了最深度的休眠状态。
控制室内,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所有的士兵都僵在了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突然“叛变”的武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茫然。他们依赖的力量,在对方一个手势之下,便土崩瓦解,这种超越认知的打击,比直接摧毁武器更让他们感到心底发寒。
萧维的瞳孔收缩到了极点,他下意识地也看向自己手中的配枪,果然,保险装置同样变成了刺目的红色。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不是没有见过高科技,不是没有面对过强大的敌人,但像这样,兵不血刃,甚至不见任何外在的能量作用,仅凭一个动作,就能在瞬间远程锁死室内所有枪械的底层安全协议……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技术,甚至对“力量”的理解范畴。这简直是……近乎规则层面的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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