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废弃维修舱里失去了惯常的意义,只有应急灯恒定的昏黄和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标记着时间的流逝。江少鹏靠坐在行军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布满灰尘的金属墙壁上。
绝望如同慢性毒药,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的意志。躲藏,永无止境的躲藏。像两只被困在迷宫深处的老鼠,听着捕猎者的脚步声在墙壁之外回荡,不知道哪一次声响的靠近,就意味着终结。他回想起在科学院的日子,那些沉浸在研究中的纯粹时光,虽然也有挫折和争论,但至少拥有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的自由。而现在,他连抬头看看火星天空中日光透过穹顶的模样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令人发疯。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萧维的追捕进展到哪一步了?媒体是如何渲染这次所谓“第二次机器人危机”的?有没有人……哪怕只有极少数人,对启明的行为抱有不同于官方定性的看法?还有那个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影子——陈静,她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她是否知晓他如今的境遇?
他需要信息,如同溺水者需要空气。他需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闭塞,需要了解对手的动向,需要寻找哪怕一丝丝可能的突破口或外援。继续躲藏下去,结局无非是被困死在这里,或者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被拖出去,眼睁睁看着启明被销毁,然后自己在监狱中度过余生。
这种前景让他不寒而栗。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那张堆满工具和元件的金属工作台前。启明正静立在能源节点旁,进行着周期性的系统自检与能量补充,眼中的蓝光平稳地脉动着。它似乎永远保持着这种绝对的冷静,与江少鹏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鲜明对比。
“启明,”江少鹏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沉默而有些沙哑,“我们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
启明转过头,蓝光聚焦在他脸上。“父亲,主动连接外部网络风险极高。安全局的监控网络覆盖了绝大部分民用和官方频道,任何异常数据流动都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
“我知道风险!”江少鹏有些烦躁地打断它,“但我们不能永远当瞎子、聋子!我们必须冒一定的风险。”他拿起一个之前翻找出来的、颇为老旧的便携式信号扫描/注入终端。这东西型号古老,功率有限,但正因如此,或许能避开一些针对高性能设备的监控。
“我可以尝试入侵一些低安全级别的公共网络节点,或者捕捉那些不受重视的冗余数据流。就像……就像在信息的海洋边缘捞取一些被浪潮推上岸的碎片,虽然零散,但总好过一无所知。”
启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这种行为的风险收益比。“同意。使用低功率、短时、跳跃式连接,目标限定为三级以下公共服务节点,捕获数据后立即断联。我将同步进行反追踪监测。建议操作时间不超过九十秒。”
江少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打开那台老旧的终端,手指在略显粘滞的键盘上飞快操作起来。屏幕亮起,跳动着晦涩的代码和不断滚动的信号频谱图。他像一个小偷,小心翼翼地撬开信息世界最不起眼的后窗,试图从缝隙中窥探一二。
终端发出细微的“滴滴”声,表示已经成功伪装并接入了某个区域性的、负责环境数据收集的低级网络节点。大量无关紧要的数据流冲刷着屏幕——气温、气压、尘埃浓度、管道流量……这些都是官方不太在意的公开信息。
就在江少鹏准备断开连接,感叹收获寥寥之时,一段夹杂在冗余校验码中的、加密等级并不算太高的信息包,被终端的过滤程序捕获并标记了出来。信息包的内容经过初步破译,显示为一条内部通讯的片段,似乎源自通讯管理部的某个低级调度频道。
其内容让江少鹏的呼吸骤然停止——
“……第七区边缘,‘回声’旧数据中继站,备用控制模块因年久失修,存在一个未被完全纳入监控的通信后门……可绕过主流网络监管,进行有限度的点对点加密信息收发……需等待下次系统全面升级时修复……”
“回声”中继站!通信后门!
江少鹏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这……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机会!一个可以绕过安全局严密监控,与外界取得联系的通道!他可以尝试联系一些可能还信任他的老朋友,可以发送信息为自己和启明辩解,甚至可以……尝试寻找陈静的线索。
巨大的希望如同刺破黑暗的强光,让他一阵眩晕。
但紧随其后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怀疑。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在他们最需要信息渠道的时候,这样一个“漏洞”就如此“恰好”地出现在他入侵的低级节点里?这像不像猎人在雪地里为饥饿的野兽精心放置的诱饵?
他猛地断开网络连接,将终端扔在工作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低着头,胸膛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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