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参加自考的同学都外出打工了,我们留在学校的同学很悠闲,转眼五个月过去了,我参加了三场 考试,考完最后一门后,学校只剩下三十多位同学了。
李大树和王秀美去了浙江打工,听说是王秀美的亲戚介绍的,他们都幸运地进了办公室,王秀美担任文员,李大树担任国外采购,工作前景都不错。
大梅电子厂的经历让我心有余悸,我实在不想再去重温噩梦,可是我又没有能力进办公室,也没有亲戚帮我,为了活下去,二十岁的我只有自救。
除了大梅电子厂五个月的打工经历外,我没有任何社会阅历,不 熟悉招工行情,不会打电脑,也不懂人情世故,只有一本拿不出手的职业大专文凭。
我的本意想找一份轻松点的工资,不用加班,先赚钱学会电脑,然后再想办法进办公室,如果一直坐流水线,这辈子我都不会有出头的日子,之前上了十几年的学真的白费了。
我在学校周边奔波了两个月,私立小学,店铺,小工厂,只要有招工需求的我都去问了,失望的是,找工作的难度堪比登泰山,社会的复杂性也大大超出“大梅电子厂”。
相比之下,“大梅电子厂”只是社会的一个小缩影而已。
私立小学嫌弃我的文凭低,招聘人员看了我的证书后,当即嘲笑道:“这个学校的证件也算得上文凭吗?”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只得放低要求,去街边的小店铺寻求机会,可是小店铺的工资却非常低,300块钱一个月不包吃住,对于极度缺钱的我来说,这种工作显然不现实。
附近也有不少小工厂,但是他们只招聘底层工人,而且工作环境特别脏,每晚都要加班, 时长跟大梅电子厂差不多,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工资还不如大梅电子厂,也不包吃住,算下来根本没钱多余,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去大梅电子厂继续坐流水线。
一连串的碰壁,让我心灰意冷,令我寒心的是,工作还没着落,父母却开始跟我算帐,自从得知我在大梅电子厂打工每月有四百多块钱时,他们多次找我要钱,理由就是我上学用了那么多钱,如今毕业了,我必须赚钱回报他们,还要贴补哥哥和姐姐两家人,这是我欠他们的。
在生存的艰难抉择面前,我只有南下广东才能找到活路,那边工厂多,随便进个厂都饿不死,否则就是不饿死,我也会被父母骂死。
学校通知我们这些留守的同学,还可以帮我们免费推荐一次,错过机会就不再管我们,我们也不许继续住在学校,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我有多么不情愿,只有重返广东了。
学校规定的出发时间是1999年10月23日早上七点钟,我们一起坐大巴去火车站。
10月22日晚上,我在宿舍整理行李,秦念生来到了我的宿舍。
他消瘦的面容看起来愁眉苦脸,他跟我一样,穷人出身,无依无靠,如今面临生存抉择,他也没地方可去。
见我正在整理行李,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坐下,问道:“明天就去广东吗?”
“是的。”
“投奔你哥嫂吗?”
“不是,他们对我又不好,我不想去找他们。”
“那你去哪里呢?”我落寞的表情让秦念生急了。
“我也不知道,就随他们一起去”
此时我心乱如麻,我也不知道此次去广东前途如何,但是我绝对不会去找哥嫂,他们以前就不管我的死活,要不然我何至于没钱吃饭,提前去大梅电子厂打工?那五个月的可怕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使得我对打工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
如今落魄之下去找他们,他们绝对不会帮我,有可能还会在我伤痕累累的心上再补几刀,我了解自己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品性。
“又去做流水线工人吗?”秦念生继续追问。
“不知道,他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饿不死就行。”
此时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能赚钱就赚钱,赚不了钱就随它去吧,饿死就饿死,出身穷人家庭真的活得太累。
秦念生见我的情绪有点失控,他起身走到我的跟前,试探地问道:“跟我去浙江吧。”
“去浙江干嘛?”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期待,我知道他一直喜欢我,而我也不讨厌他,如果他早点向我表白,或者平时多安慰我,多说一些体贴宽慰我的话,有可能我会答应他的要求。
作为普通的女孩,我也有女人的尊严,我也喜欢听好话,喜欢被别人呵护,可是这一切他都没有给予。
他胆小怕事的性格,躲避沉默的态度让我非常失望,我从大梅电子厂回学校五个月了,除了在李大树的陪伴下,他来找过我两次外,其它时间没有单独找过我一次,也没有敞开心扉向我表白过,虽然我也喜欢他,但是我有尊严,不可能主动向他开口。
我从没谈过恋爱,加上贫穷的家境,使得我的性格敏感自尊,五个月没等来他的关心,如今面临分别了,他却要我跟他一起去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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