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梅电子厂五个月炼狱般的生活,人累心也累,我瘦了差不多十几斤,我的心里也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只要想起那段经历我就心有余悸。
丁香安慰我:“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那五个月就当一次人生历练吧,换个思路想一想,你瘦了十几斤,身材变好看了,也算是别样的收获,只要身体健康,平安回来了就好。”
我们确实都平安健康地回来了,可是回来之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不少同学都陆续离校,有关系的托关系找工作,没关系的就像我们一样,交300块钱给学校,让学校推荐工作。
有些运气好的同学就可以进办公室,运气差的,就像我们进大梅电子厂一样,全部上流水线当工人。
此时学校已经停课,不想考试的陆续外出打工,想考试的就留下来自己复习,等考完试后就得全部离校。
回校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没多久,男同学秦念生和李大树在宿舍窗口下喊我,他们都是我的老乡,同届不同班。
李大树比我们大两岁,为人圆滑世故,城府很深,他进校没多久就跟他们班的女同学王秀美谈起了恋爱。
王秀美的家境很好,全家都是吃国家粮的,父亲是事业单位领导,母亲是医生,她是独生女,相比之下,李大树的家境差多了,他来自农村,父亲种田,母亲长年生病,两个妹妹早早辍学。
由于门不当,户不对,李大树和王秀美的恋情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强烈反对,特别是王秀美的母亲,她打心眼里看不起李大树。
他们相恋后的第一年寒假,王秀美带李大树回老家,遭到了她母亲毫不留情的辱骂,甚至拿棍子将李大树赶出家门。
不过父母的阻拦并没有让王秀美退却,她照样跟李大树爱得死去活来,李大树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秀美,就在生活上对她百般照顾,期待用这种卑微的讨好能让她的母亲接纳他。
至于秦念生,他跟我同年的,他身材消瘦,性格非常老实,不善言谈,家里很穷,其实他的成绩不错,但是遗憾地没有考上大学,使得他的内心很压抑,进入这所职业大专学 英语也是迫于无奈。
平时从没见他没过穿一件好衣服,吃的饭菜也是最差的,别的同学谈情说爱,他总是默默无闻的。
他一直对我有好感,但是人穷志短,使得他胆小自卑,我没有出去打工之前,他在李大树陪同下,去宿舍找过我几次,曾经娓婉地向我表示过好感,不巧的是,我也是个穷鬼,每天都为吃饭发愁,我哪来的心情谈恋爱呢?
在学校谈恋爱,是有钱孩子的资本,对于穷人来说,那是一场有心无力的奢望。
我们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从他看我的眼神,以及跟我说话的语气,我深切地感受到他很喜欢我,想跟我进一步发展。
五个月前,他得知我要去大梅电子厂打工,再三劝我不要提前出去,等学完了所有课程再说。
他哪里知道贫穷的家境已经让我走投无路,就算不去大梅电子厂打工,我也会辍学。
就在我动身去大梅电子厂的当天,他破天荒给我买了三斤水果,对于他所做的一切,我很感动,遗憾的是,命运让我们相识,却又残忍地让我们过着贫穷的生活,迫使我们没有资本谈情说爱,只能将对彼此的好感藏在心底。
听到他们在宿舍外喊我,我连忙起身走出来。
“你们过来了?”
秦念生朝我笑了笑,眼神里流露出藏不住的惊喜,不过内向的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李大树很自然地跟我打招呼:“杜香草,累不累?休息得怎么样?”
我笑了笑:“谢谢,睡一觉好多了。”
秦念生默默地看着我,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我真切地感受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怜爱地说道:“你瘦了好多。”
还没等我说话,李大树调侃道:“怎么?心疼了?她在东南市没有回来,你不是天天念叨吗?现在站在你面前了,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呗。”
秦念生被李大树大大咧咧的玩笑逗得满脸通红,胆小内向的他从没谈过恋爱,虽然对我有好感,但是他一直不敢表白,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王江海说你们天天加班,是不是很累?”
我苦笑道:“确实很累,那家工厂就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洞,进去容易出来难,这五个月像遭了一场炼狱,想想就后怕。”
李大树连忙安慰道:“平安回来了就好。”
接着他又看了看手表,用手拍了拍秦念生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跟杜香草聊聊吧,我有事先走了。”
他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我和秦念生默默地站在大树底下,胆小内向的我们从没谈过恋爱,一时间尴尬得无言以对,只有不停地搓着各自的衣角缓解内心的紧张。
稍许,他终于开口了:“以后怎么打算呢?”
我能有什么打算呢?老家回不去,东南市给我的印象太糟糕,实在不想再去打工了,对于将来的生活心里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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