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的方向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明了航路,却也照出了前方汹涌的暗礁与滔天巨浪。当“积极防御,伺机而动”的方略确定后,狼牙堡这艘刚刚经历高速发展、初具规模的航船,彻底拉响了最高级别的战备警报,每一个部件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最后的检查与加固。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紧张、肃杀与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北境。没有恐慌的奔逃,没有绝望的哭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如同钢铁淬火前凝聚所有力量的沉重。
边境线上,以往的巡逻队规模扩大了一倍,斥候的侦查范围向外延伸了五十里。鹰嘴涧,这个曾经的战略支点,如今已彻底化为一座巨大的战争堡垒。在周丕和龙且的亲自督造下,原有的寨墙被加高加厚,外侧挖掘了数道深阔的壕沟,沟底密布削尖的木桩。山崖两侧,开凿出了更多的藏兵洞和射击孔,光羽的神射队成员如同岩石上的苔藓,悄然隐匿其中,冰冷的箭簇对准了山下每一条可能的进攻路径。更令人心惊的是,几架经过杨林特殊改造、可以发射“爆炸弩箭”的重型弩炮,被巧妙地伪装后架设在险要处,成为了守军最致命的底牌之一。
狼牙堡内部,新兵训练营的呼喝声变得愈发嘶哑和狠厉。那些不久前还带着憧憬和些许稚嫩面孔的新兵,在教官近乎残酷的操练下,迅速褪去青涩,眼神变得坚毅,动作变得迅猛。他们一遍遍练习着结阵、防御、反击,汗水浸透衣背,肌肉在极限中哀嚎,却无人抱怨。因为他们知道,即将面对的,是远比训练残酷百倍的修罗场。
匠作区的炉火再也没有熄灭过。在李铁头的咆哮声中,更多的钢刀、箭簇、甲片被锻造出来,检验,入库。杨林的特种工坊更是与外界彻底隔绝,日夜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和刺鼻的气味,没有人知道他又在研制何种骇人的武器,但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份神秘能带来奇迹。
粮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填满。张玄展现了其卓越的内政能力,一方面通过优惠政策和隐秘渠道,从东部和北方持续购入粮食;另一方面,在北境大力推广的冬小麦长势良好,给予了人们一丝底气。一车车的粮草、腌肉、草料被运往前线,囤积在鹰嘴涧和后方的几个秘密仓库中。负责统计的文书日夜拨打着算盘,脸上带着忧色,反复核对着库存与消耗的数字。
在这片全面备战的洪流中,杨帆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关键角落。他巡视边境防线,亲手测试新装备的强度;他深入新兵营地,用简短有力的话语激励士气;他与张玄、百里弘反复推演着物资调配方案,确保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出纰漏。
然而,更多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沉浸在修炼与兵法的世界里。
他知道,个人武力的差距,是狼牙堡与黑水城之间最难以逾越的鸿沟。魏无忌,天象境!那是一个他目前只能仰望的境界。他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到天象,但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至少在开元境内走到更深处!
每当夜色深沉,他便在密室中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日益稀少的玄石。淡金色的真元在体内奔腾,不断冲击着开元境二重的壁垒。过程痛苦而缓慢,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但他咬牙坚持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黑煞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近乎毁灭性的一指,他试图从中汲取经验,完善自己的战斗技巧。他知道,下一次,他面对的将是远比黑煞恐怖的存在。
除了修炼,他还做了一件让张玄都感到意外的事——主动向这位博学的老先生请教兵法韬略。
在摇曳的烛光下,一老一少对坐于沙盘前。
“主公可知,为何定为‘积极防御’,而非‘固守待援’?”张玄捻须问道。
杨帆沉吟:“固守待援,被动挨打,士气易堕。积极防御,则以空间换时间,以机动歼敌一部,保持我军主动权与血性。”
“善!”张玄眼中露出赞许,“然,如何把握这‘积极’二字?何时该守,何时该动?动,又该动何处?”
“依险而守,消耗其锐气。动,则动其薄弱处,如粮道、如侧翼、如骄兵冒进之一部。霍去病的骑兵,便是这‘积极’之爪牙。”
“然也。然敌军若分兵多路,围而不攻,又当如何?”
“……”
一次次问答,一场场推演。张玄将古今战例、兵法精髓娓娓道来,杨帆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凭借勇气和现代思维打仗的领袖,开始真正系统地学习这个世界的战争艺术,将勇武与谋略更深地结合。
整个狼牙堡,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强弓,每一根纤维都绷紧到了极致。士兵们擦拭兵刃的动作更加用力,工匠们敲打铁器的节奏更加急促,农夫们望向南方田野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忧虑。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没有人知道黑水城的大军何时会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决定命运的时刻,正在一天天逼近。压抑的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战争熔岩。
杨帆站在狼牙堡最高的了望塔上,迎着从南方吹来的、似乎带着隐隐兵戈之气的风,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能感觉到,风暴,已经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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