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如海,风声似哭。
当沈砚踏入那道倒悬的血门时,脚下的大地瞬间化为虚无,整个人仿佛坠入一片无边的经文之海。
那不是幻象。
每一缕流动的血光,都由无数古文、符印、骨文、道纹构成——它们交织成一座倒转的经塔,塔中有塔,层叠入深,似乎直通灵魂最深的根源。
沈砚立于血潮之上,身体漂浮不稳。
他抬头,只见无数人影在血浪间若隐若现,或诵经、或伏拜、或痛哭,他们的面孔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像是万古之前那些抄经者的魂影。
——“以血抄经者,得见归墟。”
那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不知来自何处,却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震撼。
沈砚心头微动,手中浮出那卷血书。
血书自行展开,书页上的经文此刻竟然在燃烧。每燃尽一行字,沈砚的身体便轻微一颤,仿佛有一部分灵魂被剥离,投入那无尽的血流之中。
“你在以自己为经……续他们的残卷。”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血浪深处传来。
沈砚循声望去,血潮忽然分开,露出一座由骨铸成的祭坛。
祭坛中央,盘坐着一名身披红袍的老僧。
他的双眼紧闭,额心处却插着一根黑色的骨笔,笔身上刻满咒文,笔尖处滴着未干的血。
“你是……那位——”
“归墟守笔者。”老僧缓缓睁眼,声音低沉如雷,“我守此门已三万载,待一位以血承经之人。”
沈砚握紧拳头,眼中闪过惊色:“是你们造下这归墟血阵?”
老僧摇头:“非我所造,我等不过是其奴。”
他抬手一指,血光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幕古老的图景——
那是上古末劫的景象。
天地倾覆,星辰坠落,无数修士在燃魂经咒,血祭苍穹。天之上,有一道巨大的人影,面孔被无尽雾气遮蔽,只能见到那只手——
它按下来的瞬间,万界崩塌。
沈砚呼吸一滞。
“那是谁?”
“那是天道的终笔。”老僧的语气似叹非叹,“抄经者逆天以文,妄求以经改命。天怒之下,道文反噬,万宗灭绝。我们是那场浩劫的余笔……被迫记录覆灭的经。”
沈砚沉默。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抄经人的残魂会在归墟血阵中徘徊不去——他们不是寻求解脱,而是在“抄完天书”,写完属于毁灭的最后一页。
“那我呢?”沈砚低声问。
“为何我能听见他们的声?能抄他们未完之经?”
老僧的瞳孔微微一动:“因为你本不是此世之人。”
沈砚神色一震。
“什么意思?”
“此界早已封印万年,凡经者皆由旧魂衍化。而你——是‘断世之息’复燃的证。”
话音落下,那支黑骨笔忽然颤动,笔尖直指沈砚胸口。
沈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发现脚下的血潮已经凝固——他动不了了。
老僧的语气愈发低沉:“归墟要醒,需以‘息’为燃。你的魂,是钥,是火。”
沈砚怒喝:“你想以我为祭?!”
“非我所欲,乃天笔所定。”老僧抬手,骨笔骤然脱离额心,悬浮空中。
刹那间,血海轰鸣。
所有的经文化作无数笔划,交织成一只巨大的眼睛,正俯视着沈砚。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归墟之眼”。
“息者……以身续经!”
老僧低喝,骨笔化作一道血光直冲沈砚的心口。
——轰!
沈砚的身体被血光穿透。
他没有感到疼痛,却看到自己的魂识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在经文的漩涡中漂浮。
每一片魂光,都在书写、都在燃烧。
苏若雪、青璃的声音仿佛隔世传来:“沈砚——!”
沈砚想回应,却发现声音已发不出。
他的意识坠入一片赤红的海洋之中,四周尽是无尽的咒音与经声。
那一刻,他仿佛成了经文的一部分——
一笔,一划,一滴血。
但在意识彻底溃散之前,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灵魂最深处传来:
“写下去……别让他们的经,断在你手里。”
沈砚的心头微颤。
他在最后的意识中,伸出手,去握那支飞舞的笔。
指尖触及笔身的刹那,血光忽然静止。
万象归寂。
沈砚的眼眸重新睁开,瞳中有经文在缓缓流转。
他低声呢喃:
“天笔若灭,我以人笔续之。”
血海随之震荡,一道新的红光,从他胸口缓缓燃起——
那是人笔初成的光。
血海燃烧。那一抹从沈砚胸口升起的光,如同一盏孤灯,照亮了无尽的经文深渊。
那不是灵火,而是“魂火”。
凡人魂火微弱如萤,而沈砚胸口的那一簇,却如烈阳初生,光芒刺得血浪都在颤抖。
“人笔……成?”
归墟老僧怔住了。那柄原本插在他额心上的骨笔,竟被沈砚的血光重新唤醒,此刻悬浮在沈砚身前,颤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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