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抱着脸色苍白的青禾,冲到豆藤下。青禾的小手紧紧抓住豆藤的主茎,闭上眼睛,将她所有的恐惧、祈求和不甘,化作最纯粹的意念,传递给这株神奇的植物。
豆藤的叶片剧烈地颤抖起来,深紫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挣扎。上方那缓慢旋转的空间涡流,似乎也受到了刺激,旋转速度开始不稳定地波动。
就在部落进行着这近乎徒劳的挣扎时,东方的天际,那暗金色的灵能辉光已经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液体,将半边天空都渲染成了辉煌而压抑的颜色。
威压达到了顶峰!
营地外围,那些由巨石和骨木搭建的简易围墙,在这股威压下,如同沙堡般开始无声地崩塌、瓦解,化为齑粉!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炽热的地火从中喷涌而出,却又被那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灭!
毁灭,即将降临。
然而,预想中摧枯拉朽的攻击并未到来。
那弥漫天地的恐怖威压,在触及到营地核心,触及到那片被金麦浆液浇灌、被各种灵植环绕、散发着混乱却顽强生机波动的区域时,竟然……微微一顿?
仿佛一个巨人,在抬脚准备踩死一只蚂蚁时,忽然发现这只蚂蚁身上,闪烁起了一丝让他略感好奇的微光。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充斥天地的暗金色辉光,如同潮水般向中心收敛、凝聚。最终,在营地正前方,那片刚刚被“寂静杀机”化为死地的区域上空,凝聚成一道模糊的、并不高大、却仿佛承载着整片天地重量的人形光影。
那光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其似乎披着斗篷,手中握着一根如同寻常草木般的杖影。它仅仅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之前那毁灭一切的威压便骤然消散了大半,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浩瀚、仿佛与整个洪荒天地融为一体的气息,却让所有人从灵魂深处感到自身的渺小。
它……没有立刻动手?
林烨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死死盯着那道人形光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猫捉老鼠的戏谑?还是……
就在这时,那道人形光影,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握着草木杖影的手。
并非攻击,而是轻轻一点。
这一点,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嗡——!”
整个磐石部落营地,不,是以营地为中心,方圆数里内的区域,所有的灵植——那些被浇灌后回光返照的枯萎麦苗、那些被仓促移植过来的苔藓地衣、那株缠绕骸骨的豆藤、甚至包括青禾身上佩戴的几片普通草叶——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了它们此生最璀璨的光芒!
金色的麦芒、紫色的藤影、青翠的苔光……无数色彩各异却同样充满生机的光点,从每一株植物上飘散而出,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汇聚成一条条绚烂的光带,朝着那道人形光影手中的草木杖影汇聚而去!
不仅仅是灵植,就连大地本身,那些被开垦过的、蕴含着部落众人汗水和希望的土壤,也弥漫出淡淡的土黄色灵光,融入那光带之中。
这一幕,瑰丽、神圣,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季的未知。
林烨布下的后手,他试图点燃的“烟火”,在这位存在面前,仿佛成了主动献上的贡品,被轻而易举地引导、汲取!
族人们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全都僵住了,不知是福是祸。
那道人形光影,似乎“品尝”着这些汇聚而来的、微弱却纯净的生机与灵性。它那模糊的面容位置,仿佛有一道目光垂下,扫过下方那片在洪荒中显得格外突兀的规整田地,扫过田边那具怪异的金属残骸,扫过紧紧守护着族人的赤石,最后……定格在了因为与豆藤深度连接、此刻周身也散发着澹澹自然清光的青禾,以及她身边,那个眼神中充满震惊却并无畏惧的林烨身上。
片刻的寂静后,一个温和、苍老、仿佛带着草木芬芳与大地厚重的声音,直接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响起,并非任何已知语言,却能让他们清晰理解其意:
“有趣的‘耕耘’……孱弱的火种……竟能引来‘星骸’与‘虚寂’的注视……”
声音微微一顿,那浩瀚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烨的身体,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印记。
“异数之人……”
光影手中的草木杖影再次轻轻一点。
一股无法抗拒的、温和却绝对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林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抽离,眼前的景象迅速模湖、扭曲,仿佛要被拉入一个无尽的漩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只听到那苍老的声音留下了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且让吾观汝之‘道’,究竟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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