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项目终究还是艰难地启动了。
那是一个前景尚可的SaaS软件,但在市场上毫无品牌影响力,一切都得从零开始。郑勤跃拿出了自己最后的积蓄,租下了一个更小的办公室,带着剩下不到三十人的“死忠”,开始了二次创业。
然而,现实远比他想象的更残酷。
“卸磨杀驴”的恶名,像一种无形的病毒,在行业内迅速扩散。那些被逼走的老员工,尤其是销售团队,手握大量客户资源。他们没有撕破脸皮大吵大闹,而是用一种更“体面”的方式报复。
当潜在客户提到郑勤跃的公司时,他们只是轻描淡写地叹口气:“郑总的能力是有的,就是……人品不太行。跟着他一场,最后怎么被对待的,我们这圈子里都知道。您跟他合作,可得想清楚了。”
一句话,足以浇灭所有合作的火苗。
郑勤跃的名誉,被这些来自前线的“口碑”彻底搞坏了。客户宁愿选择名气更小、但老板“靠谱”的公司,也不愿冒这个险。
留守的员工们依旧很努力,他们相信郑勤跃,也期待着奇迹。但奇迹没有发生。新项目迟迟打不开局面,订单寥寥无几。曾经每月能拿到数万高薪的销售精英,现在只能拿着微薄的基本工资,连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
希望,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被消磨殆尽。
终于,第一个核心员工提出了离职。他走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地对郑勤跃说:“郑总,对不起,我孩子要上学,房贷也要还,我……撑不住了。”
这成了一个信号。
接下来的几个月,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走的时候,都对郑勤跃表达了歉意和敬意,但现实的重压,让他们无法再继续陪他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郑勤跃没有挽留。他只是默默地批准每一份离职申请,然后亲手结算工资,有时甚至会自掏腰包,多给对方一些“遣散费”。
他看着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工位一个个变空,那种感觉,比当初公司被吞并时更加痛苦。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流失的无力感。
半年后,当初那三十人的“死忠”,只剩下了三五个行政和财务人员,还在帮他处理着收尾工作。公司,名存实亡。
郑勤跃彻底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然而,就在他以为已经跌入谷底时,一缕微光,从另一个方向照了进来。
他之前那三个星期,虽然没顾上后方的遣散工作,但他前期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在项目被吞并的第一时间,他冷静地通过法律手段,保全了对方公司账户和对应资产,并第一时间提起了诉讼。
这场漫长的官司,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终于有了结果。
法院判决,项目方需退还代理商大部分未使用的端口费用。虽然扣除各种成本和打点,追回的钱打了折扣,但那依然是一笔足以让他喘口气,甚至东山再起的巨款。
当律师将那笔巨额退款打入公司账户时,郑勤跃看着手机短信上那一长串数字,却没有任何喜悦。
他赢了官司,追回了钱,却输掉了人心,输掉了团队,输掉了时间。
他拥有了重新起航的资本,却再也找不到那群愿意和他一起扬帆起航的水手。
他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窗外是万家灯火。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他想起马悦,想起她为他“省下”的那点赔偿金,再看看现在这笔追回来的巨款,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用尽前半生积累的信誉和情义,换来了这笔钱。而那个毁掉这一切的女人,正在家里,安胎待产,等着他带着胜利的果实回去。
钱,可以追回来。
但人心,碎了,就再也拼不回了。
当那笔巨额退款到账时,郑勤跃做的第一件事,是让财务去办理公司注销。
他决定关停公司,休养生息。
这艘千疮百孔的船,即便有了修补的木料,也已经失去了继续航行的意义。他这个船长,也累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头在丛林争霸中落败、遍体鳞伤的老虎,需要找一个安静的洞穴,独自舔舐伤口,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狩猎季。
他遣散了最后的人,给了他们远超法定标准的补偿。然后,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那间曾经承载了他所有梦想和荣耀的办公室。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拉下了百叶窗。
世界,暂时与他无关了。
回到那个他越来越不想回的家,马悦已经怀孕四个月。因为是双胞胎,她的肚子很大,加上高龄产妇的原因人肿的像揣着一个即将临盆的球,行动也笨重了不少。郑勤跃没有和她商量,直接通过家政公司安排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住家阿姨,每天负责马悦的饮食起居和产检陪同。
他用这种方式,将“照顾她”这件事,外包了出去。这既是责任,也是一种更彻底的疏离。因为马悦之前的善良体贴等形象滤镜此刻已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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