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如同指间流沙,悄然滑过。
北境的夏日短暂而热烈,草木疯长,掩盖了去年战火的痕迹。凌家军的操练从未懈怠,校场上杀声震天,新兵的脸庞褪去了稚嫩,眼神里多了老兵才有的沉稳与锐利。凌烬除了处理军务,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钻研星晷,尝试更精微地掌控那股浩瀚的星辰之力。
他与星晷的联系日益紧密,已不再需要双手接触,仅凭意念便能引动星辉。他发现自己甚至能小范围地引导星辉滋养特定区域的土地,加速作物生长,治愈一些因之前地脉污染导致的草木凋零。这让他看到了星晷除了战斗之外,还有守护与复苏。
这一日,凌烬正在校场边,看着一队士卒演练新琢磨出的合击阵法,心中默默推演着阵型变化与星晷之力配合的可能。萧煜快步走来,神色间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
“凌将军,师伯传讯,有重大发现!”她将一枚用特殊手法封存的玉简递给凌烬。
凌烬神色一凛,接过玉简,内力微吐,玉简上流光一闪,玄微真人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与急切:
“凌小友,煜儿。贫道连日推演星象,结合宗门古籍与墨渊先生提供的观星阁残卷,已初步锁定另一处可能存在的强大龙脉节点——昆仑墟,西极之地!”
“昆仑?”凌烬心中一震。那是传说中的万山之祖,神灵居所,亦是无数神话传说的源头!其地脉之雄浑,气运之古老,远超寻常山川。
玄微真人的声音继续道:“据古籍隐晦记载及星象显示,昆仑墟深处,存在一处名为‘瑶池’的先天灵窍,乃西极龙脉之眼,蕴藏无限生机,亦关乎整个西境乃至天下的气运平衡。然其具体方位,早已湮灭于历史长河,寻常手段难以寻觅。”
“但星晷不同!”玄微真人语气转为肯定,“星晷乃浑天法器,感应周天星辰与大地气机。昆仑龙脉虽隐,其气与星宿交感,必在星晷上有所显现。凌小友,你需静心感应,尝试以星晷为引,勾勒昆仑龙脉之气机走向,或可寻得蛛丝马迹!”
“此外,贫道近日心神不宁,推演天机,发现幽冥殿活动迹象亦有向西转移之势。他们必然也知晓昆仑龙脉之重要,绝不可让其抢先得手!事不宜迟,你二人需尽快准备,前往西极昆仑!”
传讯到此结束。凌烬睁开眼,与萧煜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心。
昆仑!
西极之地,路途遥远,环境险恶,更有幽冥殿虎视眈眈。此行凶险,远超北境。
“我去准备。”萧煜言简意赅,转身便去召集九离宗弟子,清点物资,安排北境事务的交接。
凌烬则回到书房,闭目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星晷之中。他不再局限于北境这一隅之地,而是将意念顺着星晷感应到的地脉网络,向着西方无限延伸。
起初是一片混沌与模糊,无数或强或弱的地脉气息交织,难以分辨。凌烬耐心引导着星晷的星辰之力,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一盏明灯,仔细甄别着每一缕流过意识的地脉之气。
一天,两天……他几乎不眠不休,全部精力都投入其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这是心神极度消耗的表现。
直到第三日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书房镀上一层暖金色。凌烬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眼中精光爆射!
在他的意识海中,通过星晷的“视野”,他“看”到了!在遥远的西方,越过无尽的荒漠与雪山,在一片仿佛被混沌雾气笼罩的雄伟山脉深处,有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古老、充满生机的灵光,在缓缓搏动!那灵光与周天星辰中的西方七宿隐隐呼应,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就是那里!
瑶池灵窍!
昆仑龙脉之眼!
几乎在凌烬锁定那点灵光的瞬间,星晷似乎也受到了强烈的吸引,自主地散发出柔和的辉光,辉光在凌烬面前缓缓凝聚,竟形成了一幅极其简略、却标注着几个关键星辰方位和地脉节点的虚影地图!地图的终点,直指西方那片混沌山脉!
星晷引路!
凌烬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这幅虚影地图牢牢刻印在脑海中。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萧煜走了进来,看到凌烬苍白的脸色和面前尚未完全消散的星辉地图,立刻明白了:“找到了?”
凌烬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找到了。星晷已指明方向。”
萧煜看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中微涩,递上一杯温水:“你先休息。一切已准备就绪,三日后便可出发。雷虎会暂代军务,韩明统筹后勤。王府和九离宗的精锐已挑选出来,共计五十人,皆是以一当十的好手,精通山地行军与应对各种诡异状况。”
“好。”凌烬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三日后,出发昆仑。”
三日后,黎明。镇国将军府外,一支精悍的队伍已集结完毕。人人劲装结束,背负行囊,武器精良,眼神锐利,沉默中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煞气。除了凌烬、萧煜,玄微真人也决定亲自前往,墨渊则留守北境,继续研究星晷与地脉的奥秘,并监控北漠动向。
凌烬换上了一身利于长途跋涉的深色劲装,星晷被他用特殊材质重新包裹,贴身收藏。他最后看了一眼在晨光中肃立的凌家军大营和远处渐渐苏醒的边城,翻身上马。
“出发!”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声令下,五十余骑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城门,向着西方,向着那传说中神秘而危险的昆仑墟,绝尘而去。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蹄声敲打着古老的土地,渐行渐远。
此去西极,前路未知。有神话传说中的险阻,有虎视眈眈的幽冥殿,更有那关乎天下气运的龙脉之谜。
但凌烬握紧了缰绳,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星晷在怀中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在与他一同期待着,也警惕着,那即将到来的命运交汇。
风,自西方来,带着雪山的寒意与沙砾的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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