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血旗破晓
殑伽河的晨雾还未散尽,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碎冰与枯草,在摩揭陀战场的南岸翻涌成暗褐色的浪涛。王玄策拄着半截断裂的鎏金杖,单膝跪在尸骸堆叠的土坡上,染血的指尖死死抠住冻土——昨夜那场渡河血战的余温还在甲胄上灼烧,靴底凝固的血痂与泥泞冻在一起,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左腿深可见骨的刀伤。他抬头望向东方,铅灰色的天幕下,吐蕃与泥婆罗联军的八千余骑正列成扇形阵列,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织成细密的雾网,甲叶碰撞的脆响顺着河风飘来,像极了去年长安城外送他们出使时的编钟余韵。
“王正使!北岸吐蕃哨骑来报,三百步外发现吐蕃战旗集群!”蒋师仁的吼声穿透晨雾,他勒着马缰从阵列前方驰来,陌刀斜背在身后,刀鞘上的铜环随着马蹄声叮当作响。这位身着明光铠的校尉脸色沉如寒铁,左颊一道新鲜的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那是昨夜渡河时被天竺兵的弯刀所伤。他在王玄策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时甲片重重磕在冻土上,溅起细小的冰粒:“末将已点验人马,吐蕃借调的一千二百骑折损两百一十三,泥婆罗七千援军伤亡四百二十七,尚能战者七千三百六十骑——足够为去年惨死的弟兄们报仇!”
王玄策缓缓起身,鎏金杖在手中转了半圈,杖头的狮首吞口滴下暗红的血珠。他望着蒋师仁眼中跳动的怒火,突然想起去年那个暴雨夜——天竺叛王阿罗那顺的兵卒冲进使团驿馆,刀锋劈开帐篷的瞬间,他拉着蒋师仁从后窗跃出,踩着积水在巷子里狂奔,身后是二十八个弟兄的惨叫与驿馆燃起的火光。那时他们赤手空拳,只能在暴雨中看着天竺兵将使团的旌节折成两段,如今握着八千铁骑的兵权,掌心却比当年更烫:“蒋校尉,你还记得李录事临终前说的话吗?他说要看着咱们带着大唐的旗帜,踏平摩揭陀的宫殿。”
蒋师仁猛地攥紧腰间的横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末将不敢忘!那日弟兄们的血染红了驿馆的青石板,阿罗那顺的人把他们的头颅挂在城门上,说这是‘蛮夷之邦的教训’——今日咱们就要让这些天竺人知道,大唐的使臣,不是好杀的!”
话音未落,北岸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吐蕃哨骑翻身滚下马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震颤:“两位将军!快看北岸!那些吐蕃战旗……不对劲!”
王玄策与蒋师仁同时抬头,目光穿透渐渐稀薄的晨雾,落在北岸的土坡上。三百面吐蕃战旗整齐地插在冻土中,黑色的旗面上用金线绣着吐蕃赞普的徽记,可仔细看去,每面旗帜的右下角都有一行褪色的汉字——“永徽十年造”。那是十年前大唐赏赐给吐蕃的战旗,怎么会出现在天竺的战场上?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时,东方的地平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光痕像利剑般刺破天幕,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短短数息间,三百道金光从裂缝中射出,每一道都精准地穿过一面吐蕃战旗!旗面的金线遇光即燃,黑色的绸缎在火光中卷曲、化为灰烬,可那些灰烬没有随风飘散,反而在空中凝聚成一行行金色的文字——竟是《大唐西域记》中缺失了百年的“终战篇”!
“这……这是怎么回事?”蒋师仁握紧了陌刀的刀柄,眼中满是震惊。他曾在弘文馆读过《大唐西域记》,知道玄奘法师当年撰写此书时,因天竺战乱未平,特意留白“终战篇”,待天下安定再补全,如今这些灰烬竟能组成失传的篇章,简直匪夷所思。
王玄策却突然盯住自己的断足——昨夜渡河时被天竺兵砍伤的左腿,靴筒里藏着一根文成公主当年赠予的金线,说是危急时刻可保平安。此刻那根金线突然从伤口处飞出,像有生命般刺入一道金光,在空中勾出一道弧线。随着金线的游走,一柄青铜剑从冻土中缓缓升起,剑格上刻着的“显庆五年铸”铭文清晰可见,只是常年埋在地下,铭文已被暗红色的血垢侵蚀大半。
“是拂晓剑!”王玄策失声喊道。他曾在长安的武库中见过此剑的图纸,那是显庆五年文成公主出嫁吐蕃时,太宗皇帝特意命工匠铸造的,剑身藏着平定西域的玄机,后来却因战乱遗失,没想到竟埋在这殑伽河北岸的土坡下。
蒋师仁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握住陌刀的刀柄,猛地将刀拔出鞘!雪亮的刀身劈开晨雾,带着呼啸的风声斩向空中的金光。令人惊异的是,陌刀劈开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团凝聚的硝烟,随着硝烟散去,一个密封的玉匣从空中坠落,“啪”地一声摔在冻土上。蒋师仁快步上前,用刀背撬开玉匣,里面铺着一层金箔,金箔上用天竺文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旁边还附着一行血色的汉字——“吐蕃大论密令:玉石俱焚”。
“吐蕃大论?”王玄策俯身细看金箔,眉头紧锁,“当年文成公主出嫁后,吐蕃大论一直主张与大唐交好,怎么会暗中与天竺勾结,还下了‘玉石俱焚’的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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