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腐沼现踪
殑伽河的水汽裹着腐殖土的腥气,沉甸甸压在摩揭陀湿地的上空。王玄策踩着盘曲如虬龙的榕树气根而立,玄色朝服下摆仍沾着昨日渡河时溅上的泥点,指尖那枚随他逃出天竺重围的断足金线,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下方八千余骑人马列成三队,吐蕃借来的一千二百骑士玄甲映着水光,泥婆罗七千骑兵的藤甲间缀着各色羽毛,兵刃在阴沉天色里泛着冷硬的光——这是他们为去年使团二十八人复仇的全部底气,彼时二十八人倒在天竺刀下,唯有他与蒋师仁踏着尸骸逃出,今日便要带着这八千铁骑,踏平这片藏着罪恶的土地。
“王正使!”蒋师仁的吼声穿透湿雾,他握着陌刀的手青筋暴起,刀刃上还挂着方才劈断的藤蔓残片,“湿地西侧已探明,三百处泥潭呈七星状分布,每处泥潭中央都浮着那青铜兽环!”
王玄策目光一凝,纵身从气根上跃下,落地时足尖轻点腐草,竟未陷进半分湿泥。他快步走向最近的一处泥潭,浑浊的泥水泛着细密的气泡,沼气特有的酸臭味直冲鼻腔。泥潭中央,一枚青铜兽环半浮半沉,环身刻着的“戒日王猎场”五个篆字虽被水锈侵蚀,却仍能辨出遒劲的笔意——这本该是皇家猎场的标识,此刻却成了藏着秘密的诱饵。
“蒋校尉,取钩镰来。”王玄策俯身,指尖刚触到泥潭边缘的湿泥,腕间的断足金线突然挣脱束缚,如灵蛇般刺入青铜兽环的缝隙。那金线本是去年使团通译的遗物,断口处缠着细密的银线,此刻竟像是被兽环内的气息牵引,猛地向上一勾!
“铮”的一声脆响,青铜兽环被金线勾起,带出一柄裹着铜绿的药锄。蒋师仁快步上前,用陌刀刀背接住药锄,只见锄面中央刻着“显庆二年验”五个小字,边缘已被沼气腐蚀出细密的凹痕——显庆二年,正是文成公主嫁入吐蕃的第三年,这柄药锄竟是她当年埋下的?
“王正使,这药锄...”蒋师仁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他刚想细看锄身,身后突然传来藤条断裂的脆响。转头望去,一名泥婆罗骑兵正挥着弯刀劈砍缠在树上的老藤,谁知藤蔓断裂的瞬间,数十片深褐色的“腐叶”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那根本不是腐叶,而是裹着泥浆的密封陶筒!
王玄策快步上前,拾起一枚陶筒。陶筒表面裹着三层浸过松脂的麻布,他小心翼翼拆开麻布,筒口封着的蜡块早已硬化。用匕首挑开蜡块,一股带着血腥气的墨味扑面而来,筒内横放着一片龟甲,甲面上用朱砂刻着密密麻麻的吐蕃文字。
“是吐蕃大论的笔迹。”蒋师仁凑过来看,脸色骤然沉了下去,“‘泥沼葬唐’...他竟早就与天竺勾结,要将我们这八千人马困死在这湿地里!”
龟甲上的血书墨迹未干,显然是近日才埋下的。王玄策握着龟甲的手微微发紧,指节泛白——去年使团遇害时,他便怀疑有吐蕃人暗中作祟,今日终于找到证据。正想将龟甲收起,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他伸手一摸,竟是那枚从天竺佛寺废墟中找到的铜佛残核。
铜佛残核不知何时从衣袋里滚出,“当啷”一声落在青铜药锄上。残核表面的铜绿瞬间剥落,一滴暗红色的“佛血”顺着锄身滑落,滴进旁边的泥潭里。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那滴“佛血”落入泥水后,竟没有扩散,反而化作一道金线,在泥潭表面快速游走,最终凝成七个细小的光点——正是湿地中七处流沙的坐标!
“是致命流沙的位置!”蒋师仁眼睛一亮,刚想吩咐士兵标记坐标,脚下的泥地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低头看去,泥潭边缘的泥水开始翻涌,一只穿着天竺皮甲的手臂突然从泥浆中伸出,指甲缝里还嵌着湿泥,腕间套着的青铜镣铐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有埋伏!”王玄策厉声喝道,反手抽出腰间的横刀。那名天竺兵刚想从泥潭里爬出来,蒋师仁的陌刀已劈了过去,刀刃擦着皮甲划过,将镣铐劈出一道缺口。就在这时,王玄策突然注意到镣铐的材质——那根本不是寻常青铜,而是用唐军沉船的缆绳绞铸而成!
去年他们逃出天竺时,曾见一艘唐军运粮船在殑伽河触礁沉没,船上的缆绳都是用岭南特产的蕉麻编织,浸过桐油后坚韧无比。此刻这镣铐上的纹路,与那缆绳的编织纹理分毫不差!
“这些天竺兵,竟是用我们唐军的缆绳做镣铐!”蒋师仁怒喝一声,陌刀横扫,将那只伸出的手臂斩断。泥浆中顿时传来一阵惨叫,更多的天竺兵从泥潭里钻出,有的握着弯刀,有的举着长矛,皮甲下的身体沾满了湿泥,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列阵!”王玄策跃上旁边的土坡,高声下令,“吐蕃骑兵守左翼,泥婆罗骑兵守右翼,不许让一个天竺兵靠近殑伽河渡口!”
八千余骑人马瞬间动了起来。吐蕃骑兵抽出马背上的长弓,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泥潭中的天竺兵;泥婆罗骑兵则挥舞着弯刀,结成密集的阵形,将试图冲出来的天竺兵逼回泥潭。蒋师仁提着陌刀冲在最前面,刀刃每次落下,都能劈倒一名天竺兵,镣铐断裂的脆响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在湿地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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