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金钥现世
键陀罗王城的轮廓在残阳下如蛰伏的巨兽,青黑色城墙爬满干涸的血痕,曾镶嵌在墙缝里的金箔早已被战火剥蚀,只余下斑驳的凹痕,像极了天竺兵卒临死前圆睁的眼。王玄策勒住胯下吐蕃战马的缰绳,粗糙的皮革在掌心磨出灼热的痛感,他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右裤管——半截木屐踩在碎石地上,断足处的麻布绷带早已被汗渍浸透,隐隐渗出暗红的血印。身后,八千余骑人马列成扇形阵列,吐蕃骑兵的氆氇长袍在风里翻飞,泥婆罗士兵的藤甲上还沾着沿途山林的腐叶,陌刀队的金属甲片碰撞声整齐划一,在寂静的旷野里敲出令人心悸的节奏。
“王正使,”蒋师仁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勒马靠近,陌刀斜背在身后,刀柄上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斥候回报,城门紧闭三个时辰了,城楼上连个哨兵的影子都没见着,怕不是有诈。”
王玄策抬手按住腰间的横刀,目光扫过城门上方的城楼——曾经悬挂天竺王旗的旗杆如今只剩下半截断木,几只乌鸦落在上面,发出沙哑的啼叫。“当年鸿胪寺密探传信,说键陀罗城内有咱们的人,暗号是《秦王破阵乐》的鼓点。”他顿了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咱们从吐蕃借了一千二百骑,泥婆罗调了七千精锐,奔袭三个月,就是为了替使团的兄弟报仇,这城门,必须今天破。”
话音刚落,一阵风突然从城门方向吹来,裹挟着城垣里腐朽的尘土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吱呀——”一声悠长的响动,青铜城门竟自行向两侧开启,缝隙逐渐扩大到能容一人通过,门轴转动的声音古怪又熟悉,像是有人在暗处敲击战鼓,咚、咚、咚——节奏沉稳,赫然是《秦王破阵乐》里“将军令”的鼓点。
“戒备!”蒋师仁厉声喝道,陌刀“唰”地出鞘,寒光映亮他紧绷的侧脸。吐蕃骑兵立刻举起长弓,箭尖对准城门缝隙,泥婆罗士兵握紧手中的长矛,藤甲碰撞声瞬间密集起来。
王玄策却摆了摆手,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光:“别慌,是暗号。”他翻身下马,木屐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断足的不便让他每走一步都有些踉跄,蒋师仁连忙上前想扶,却被他抬手拒绝。“我自己来。”
他一步步走向城门,阴影逐渐笼罩下来,城门内侧的铜锈在暮色里泛着青绿色的光。刚踏入阴影的瞬间,头顶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紧接着,半枚鎏金钥匙从城门夹层里掉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当啷”一声砸在王玄策脚边。
王玄策弯腰捡起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匙齿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不是天竺常用的梵文,而是鸿胪寺密探独有的联络暗号:左边三竖代表“唐”,右边两横代表“应”,合起来正是“唐应”二字。“是自己人!”他攥紧钥匙,转身对蒋师仁喊道。
蒋师仁松了口气,提着陌刀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城门上密密麻麻的铜钉——那些铜钉足有拳头大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看起来早已锈蚀不堪。“王正使,这城门怕是被做了手脚,我试试它的底细。”话音未落,他手臂发力,陌刀带着风声劈向最中间的一枚铜钉,刀刃与铜钉碰撞的瞬间,发出“当”的巨响,震得周围人耳膜发疼。
众人原以为铜钉会被劈断,或是铜锈簌簌掉落,可没想到,随着这一击,从铜钉缝隙里竟震落下来无数片状物,密密麻麻地落在地上。蒋师仁俯身捡起一片,借着暮色仔细一看,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那不是铜锈,而是一片带血的指甲,指甲边缘还沾着干涸的皮肉,指甲盖上用针尖刻着细小的汉字,是一个“李”字。
“是唐军工匠的名字!”王玄策也蹲下身,捡起几片指甲,每一片上都刻着不同的姓氏,“张、王、刘、陈……这些都是当年随使团来天竺的工匠,他们……”他的声音顿住,指尖微微颤抖,当年使团被天竺兵卒围困时,工匠们宁死不降,最后下落不明,如今看来,竟是被敌人折磨致死,指甲还被硬生生剥下,嵌在了城门里。
泥婆罗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握紧了长矛,吐蕃骑兵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复仇的怒火在每个人眼底燃烧。蒋师仁将指甲攥在掌心,指节泛白,陌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刃指向城楼:“王正使,这群畜生!今日定要踏平此城,为工匠兄弟报仇!”
王玄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目光落在城门中央的锁眼上——那锁眼足有拳头大小,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吞噬生命的嘴。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半枚铜佛残核,佛身早已被烈火焚烧得焦黑,只剩下胸口的一小块,佛血凝固在残核表面,呈暗红色。
“这是当年文成公主途经键陀罗时,亲自供奉的铜佛,后来城破,佛被损毁,密探拼死才带出这半枚残核,说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王玄策捧着残核,缓缓走向锁眼,“如今钥匙现世,暗号已应,该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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