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师仁的陌刀从墙缝里拔出来时,带起一串火星。“王正使当心城墙上的血记。”他突然指向那些渗血的暗记,此刻“天竺象兵至”的字迹已经模糊,血珠正顺着城砖的纹路向下流淌,在墙根处汇成细小的溪流,“这些血不是烽燧里的,是顺着地下河渗上来的,下面可能埋着什么。”
话音刚落,最前排的战象已经踏过了地平线,象鼻卷起的沙尘遮天蔽日。王玄策看见象背上的天竺兵正举起铜锣,铜锤落下的瞬间,碧烟突然剧烈翻涌,烟中那些带血的经页突然燃烧起来,化作无数火蝶扑向河对岸的复仇兵。
“举盾!”王玄策的横刀在身前划出半圆,刀刃劈开一只火蝶,火星溅在他的护肩上,“蒋正使,让第一队复仇兵沿河布防,用火箭射他们的象鼻!”
蒋师仁的回应被战象的嘶鸣吞没。他转身跃下烽燧时,陌刀在半空划出银弧,将几片飞近的火蝶劈成灰烬。河对岸的沙地上,八千复仇兵已经列成鹤翼阵,盾牌相接的声音像是春雷滚过大地,矛尖组成的阵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对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
烽燧上的碧烟还在扭曲,恒河平原的幻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阿罗那顺的黄金面具,面具的眼窝深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王玄策踩着不断渗血的城砖向前,铁掌下的砖石开始发烫,他知道这场仗不仅要赢,还要让这些复仇兵亲眼看到,那些曾让他们恐惧的东西,终将被踩在脚下
第二节: 血沙传讯
狂风突然转向,卷着象泉河畔的砂砾斜斜扫过,打在甲胄上噼啪作响。王玄策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漏进的沙粒在掌心硌出细痕,他摊开手掌细看,那些深褐色的沙粒表层都凝着暗红血珠,凑近些能闻到淡淡的腥甜,混着河底淤泥的腐味格外刺鼻。八千伏仇兵刚退到河岸第二道防线,前排士兵的皮靴碾过沙砾时,血珠被踩碎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在风啸里忽隐忽现。
“王正使快看掌纹!”蒋师仁的陌刀正卡在一块河卵石里,他猛地发力拔刀,带起的水花溅在王玄策手背。王玄策这才发现掌心的血沙正在自行聚拢,细沙顺着掌纹流动,竟渐渐显出墨色字迹——是《卫公兵法》里专讲破象阵的章节,“火攻为上,绊索为辅,凿齿断鼻,击其必救”十六个字赫然在目,笔画间还能看见李靖批注的小楷。可没等他细看,掌心的血水突然冒泡,墨字像被酸液浸泡般迅速晕开,“火攻”二字先化作一团黑雾,紧接着整个掌纹里的字迹都在消融,最后只剩“击其”两个残字嵌在血肉里。
“是阿罗那顺的咒术。”王玄策用力攥拳,血沙从指缝漏出时已变成灰黑色,“他不想让我们看清破阵法子。”河对岸的战象群正在调整阵型,三百头巨兽排成三列横队,象鼻甩动间卷起的沙尘与碧烟纠缠,在半空织成巨大的灰幕,灰幕边缘时不时闪过象牙的白光。
蒋师仁突然单膝跪地,陌刀反手插入河床,刀刃没入泥层三尺深。他双臂发力转动刀柄,河面上顿时掀起三道水墙,白花花的浪头足有丈高,竟在半空凝成透明屏障。王玄策凑近水幕细看,里面映出的不是对岸景象,而是象兵阵后方的情景——七辆黄金战车正藏在沙丘背后,车轮上的银铃在沙地里拖出长痕,每辆战车的车厢里都端坐着尊黑玉佛陀,玉佛的螺发用金线缠绕,右手结施无畏印的姿势却透着诡异,指节弯曲的弧度像在掐着什么。
“黑玉是用恒河底的阴石凿的。”蒋师仁的声音带着颤,他曾在那烂陀寺见过类似的镇邪玉佛,“寻常玉佛眼嵌琉璃,这些佛眼竟是空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掏走了。”话音刚落,烽燧方向突然飞来几片铜佛残核,正是先前被劈开的鎏金佛身碎片,残核穿过水墙时突然迸裂,佛血溅在水幕上,将黄金战车的画面死死钉住。
就在这时,黑玉佛陀的眼眶里突然爬出无数铜甲虫。那些甲虫只有指甲盖大小,背壳泛着青蓝光泽,密密麻麻顺着玉佛的衣襟往下爬,掉进车厢缝隙里时发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王玄策突然想起天竺典籍里的记载,这种铜甲虫是用战死士兵的指骨混合铜汁浇筑,专能嗅着活人气息钻进七窍,最是阴毒。
“吐蕃斥候!”蒋师仁突然指向河上游的了望塔。那里原本驻守着二十名吐蕃斥候,此刻却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王玄策举起千里镜细看,只见了望塔的木栏上趴着几个黑影,斥候们正用佩刀往自己眼眶里捅,指缝间不断挤出青蓝色甲壳——那些铜甲虫竟是穿透了他们的甲胄,从眼球内部往外啃噬,有个斥候猛地扯出自己的眼珠,掌心里滚着三颗扭动的铜甲虫,血糊糊的视神经垂在胸前,像条红色细绳。
“快让弓箭手射了望塔!”王玄策的声音劈了调。八千伏仇兵里的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火箭拖着尾焰掠过河面,射中了望塔的刹那,火焰里突然爆出无数铜甲虫,像团青蓝色的云团飘向天空。蒋师仁突然将陌刀横在身前,刀身映出的云团正朝他们飞来,甲虫振翅的嗡嗡声越来越近,听着像无数根钢针在刺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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