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松赞干布的令!老兵突然哭出声,他颤抖着展开自己的蜡丸,里面还裹着半片唐军令牌,去年被俘时赞普的密使混在奴隶里,说只要我们活着等到王正使,就能带着这令箭讨还血债!他脖颈处的烙印突然发红,那是阿罗那顺的人用烧红的黄金面具烫的,此刻在血雾里竟泛出焦糊味。
牛群的践踏声突然停了。被踩成肉泥的奴隶贩子残骸间,渗出的黑血正在汇聚,顺着人骨旗杆的缝隙往上爬,那些白骨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在顶端凝结成小小的血旗。蒋师仁的陌刀上,河西布防图的烽燧标记突然亮起,最西侧的雪山隘口处,竟浮现出天竺援军三万的小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就。
王玄策将所有蜡丸收进怀中,羊皮纸摩擦的声响让他想起去年在那烂陀寺藏经阁翻到的兵书。他望着跪地的唐军战俘,他们呕吐蜡丸时撕裂的嘴角还在渗血,其中个断了手指的年轻士兵,正用残指抚摸牛蹄下的二字——那孩子的父亲是去年在茶镈和罗城战死的旅帅,当时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整座城的唐军都化作了焦土。
蒋校尉,验令。王玄策将松赞干布的豁免令抛过去,羊皮纸在空中掠过的轨迹,与去年他从恒河射出的求救箭一模一样。蒋师仁的陌刀挑起令箭,刀刃划过印鉴的刹那,狼形印玺突然渗出金粉,与铜佛残核的粉末融为一体,在刀身凝成完整的行军路线图,从逻些城直达天竺王都的捷径被标成醒目的红线。
战俘们突然齐齐拔刀,从牛鞍下抽出的横刀在血雾里泛着冷光。最年轻的旗手捡起地上的唐军头盔,将半片军旗残片塞进盔缨,那是他去年沉入恒河时死死攥在手里的,棉布上的字虽已褪色,却在血珠的浸润下重新显出鲜红。牛群此刻突然排成整齐的队列,牛角上的字对着西方,仿佛在催促这支重生的军队即刻启程。
王玄策的断足在血水里碾出更深的坑,他看见自己的血与牦牛的血、唐军的血在黑砂地里汇成溪流,那些液体渗入地下的刹那,去年被掩埋的唐制横刀突然纷纷破土而出,刀柄缠着的布条在风中舒展,露出底下写满名字的籍贯——京兆府的秦姓斥候、陇右的炊事兵老马、河东的李校尉......所有战死弟兄的名字都在血水里渐渐清晰。
传我将令。王玄策的声音混着牛鸣与刀声,在逻些城外的黑砂地上回荡,牛群为前驱,战俘编为先锋营,三日后勤至雪山隘口。他抬手接住蒋师仁递来的陌刀,刀身的行军路线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告诉松赞干布,本使必以阿罗那顺的首级,谢他这份血契之谊。
蒋师仁拔刀的瞬间,所有唐军同时举刀响应,刀光刺破血雾的刹那,人骨旗杆顶端的血珠突然坠落,在黑砂地上溅出二字。牛群再次发出震耳的哞叫,这次的声音里没有了狂躁,竟带着行军鼓点般的节奏,牛角上的字在血雾里越发明亮,仿佛要刻进这片浸透了唐军血泪的土地里。
王玄策望着西方的雪山,那里的云层正在血阳下翻滚,像极了去年恒河涨潮时的浪涛。他知道这场由血契缔结的倒戈,不过是复仇的序幕,松赞干布的豁免令也好,牛群的狂怒也罢,终究要化作踏平天竺的铁蹄。当最后一缕血雾被风吹散时,三百头牦牛已驮着唐军战俘踏上征途,牛蹄下的二字被碾碎又重生,在身后的黑砂地上,铺成通往南亚次大陆的血色道路。
第四节: 牛角传讯
王玄策攥着公牛的左角时,指腹触到刻痕深处的凹陷。昨夜文成公主密信里说的骨中藏路突然有了答案,他猛地发力折断那截半尺长的牛角,断裂处喷出的不是骨髓而是腥臭的油脂,一卷薄如蝉翼的皮卷从空心处坠落,在空中展开时露出细密的纹路。
是人皮。蒋师仁的陌刀挑起皮卷边缘,刀刃划开的刹那,那些纹路突然渗出暗红汁液。他认出这是用天竺俘虏的脊背皮肤鞣制的,去年在那烂陀寺见过同样的工艺,当时僧侣说这是婆罗门祭司记录秘道的方式。王玄策的断掌按上皮卷,掌心未愈的伤口正对着皮卷中央的圆点,血珠滴落处突然浮现出座城池轮廓——是去年他们浴血的茶镈和罗城。
人皮地图在血雾里渐渐显形,三百个墨点突然亮起,每个都标着唐军战俘营的位置。最东侧的墨点旁刻着极小的二字,旁边画着艘搁浅的船,蒋师仁突然攥紧刀柄——那是去年他们突围时烧毁的运粮船,当时有五十名伤兵被留在船舱,如今那墨点正渗出细碎的血珠,像是在诉说被囚禁的苦楚。
王正使你看这里。蒋师仁用刀尖点向地图西北角,那里的墨点被圈成红色,旁边的吐蕃文翻译过来是活祭场。他想起昨夜从战俘口中听到的消息,阿罗那顺每月十五都要在那里献祭唐军俘虏,用他们的头骨铸造黄金面具。王玄策突然将断掌按在红圈上,人皮剧烈震颤,浮现出更细密的标注:三百二十一名战俘,其中校尉七人,旅帅三人,正是去年在雪山隘口被俘的那支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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