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佛血启钥
王玄策的断趾触到锁眼的刹那,金匣突然发出骨裂般的脆响。齿轮咬合的声响顺着断足蔓延,震得他整条腿发麻,仿佛有无数只蚂蚁钻进骨髓。断趾上的血珠被锁孔吸干,“贞观十五年御制”的字样突然亮起,内侧的齿轮开始旋转,竟与他断足的骨骼纹路严丝合缝。
“正使当心!”蒋师仁的半截陌刀突然横在身前。话音未落,金匣内射出七道寒光,毒针的针尖分别缀着三色旗帜——唐的赤旗、吐蕃的蓝旗、天竺的绿旗,针尾还缠着极细的丝线,在空中织成三角网,网眼正对着王玄策的咽喉。
陌刀劈出的劲风撞在丝网上,断刀突然发出龙吟。刀身“百炼”的铭文簌簌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梵文——是玄奘手刻的《金刚经》真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字样在火光中泛着金光,毒针触到经文的瞬间,针尖的毒液竟化作青烟。
王玄策的断趾仍嵌在锁孔里,齿轮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突然感觉到掌心的铜佛碎片在发烫,那些之前从金匣上灼出“唐”字的残核,此刻竟顺着断趾的缝隙钻进锁芯。佛血凝成的金斑在锁孔内炸开,整只鎏金匣突然剧烈震颤,棱角处的绿松石纷纷脱落,匣身像莲花般层层展开。
“这是……”蒋师仁的呼吸顿住。展开的金匣化作丈许见方的沙盘,沙丘的起伏、河流的走向,赫然是当年文成公主从长安到逻些的送嫁路线。沙粒里混着细小的金玉碎屑,在酥油灯下泛着微光,连驿站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那是只有护送过公主的使团才知晓的秘密路线。
沙盘上的泥人突然动了。为首的吐蕃赞普穿着赭色长袍,正弯腰向唐使行礼,王冠上的红缨颤巍巍的,正是松赞干布年轻时的模样。蒋师仁凑近细看,发现泥人唐使的腰间挂着半块鱼符,符牌的纹路与透明墙内唐军遗骸握的一模一样,只是这半块上面多了行小字:“永结同好”。
王玄策的断趾仍在锁孔内转动,齿轮的咬合声突然变调。他盯着泥人松赞干布的袖口,那里的布料下藏着团黑影,随着行礼的动作微微晃动。当泥人直起身时,袖口的阴影露出尖刃——是把淬着墨绿色毒液的匕首,刃口还沾着细小的沙粒,像是刚从某个隐秘的角落抽出。
“当年的盟约,原就藏着刀光。”王玄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看着泥人唐使毫无察觉的笑脸,突然想起太宗皇帝送嫁时的叮嘱:“和亲是丝线,刀才是线轴。”此刻沙盘上的河流突然开始流动,融化的沙水泛着腥气,竟是之前从金匣上渗出的黑色黏液,顺着河道流向泥人唐使的脚边。
蒋师仁的陌刀突然自动拼接,断口处的真言发出金光。他握着重组的长刀,刀背轻轻触碰沙盘,泥人松赞干布的袖口突然裂开,淬毒匕首“当啷”落地,在沙面上砸出个小坑。坑底竟露出更多的匕首,密密麻麻插在沙丘里,刀柄上都刻着天竺的莲花纹。
“阿罗那顺的人,连公主的密匣都敢动。”王玄策的断趾在锁孔内用力,齿轮突然发出“咔嗒”轻响,像是触到了某个机关。沙盘上的泥人突然全部停住,松赞干布的头颅“啪”地掉在沙上,滚到唐使脚边,断头的脖颈处露出张青灰色的脸——是阿罗那顺的谋士,之前在经桥上化作黑雾的那个。
佛血在锁芯内烧得更旺,金匣展开的沙盘开始发烫。送嫁路线上的驿站突然冒出黑烟,沙粒组成的唐军驿卒纷纷倒地,咽喉处都插着细小的绿旗——与毒针尖上的天竺旗帜相同。王玄策的断足伤口又开始渗血,血珠滴在沙盘上,竟让那些倒地的泥人重新站起,手中的横刀直指天空,像是在呼救。
蒋师仁的陌刀突然插进沙盘中央,刀身的真言将沙粒震得飞起。那些插在沙丘里的匕首开始融化,毒液渗入沙中,竟长出丛丛毒草,叶片的形状与阿罗那顺战象身上的铠甲鳞片一模一样。他看着王玄策仍嵌在锁孔里的断趾,突然明白这沙盘不仅是路线图,更是场重演的杀机——当年藏在盟约下的刀,此刻正借密匣重现。
“再转半寸。”王玄策的额角渗着冷汗,断趾传来的剧痛让视线发花。他能感觉到锁芯内的佛血正在与齿轮融合,金斑顺着纹路蔓延,渐渐覆盖了“贞观十五年”的字样。沙盘上的泥人唐使突然转身,手中的符节指向锁孔,仿佛在催促他完成最后的启钥。
蒋师仁突然单膝跪地,用身体护住沙盘的一角。那里的泥人正重现唐军渡河的场景,战马的四蹄陷在沙水里,却仍在奋力向前。他看着那些细小的泥人,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公主的嫁妆里,藏着半个西域的兵符。”此刻锁孔内的齿轮发出最后声轻响,王玄策的断趾终于转完了那半寸。
金匣展开的沙盘突然升空,沙粒与金玉碎屑重新凝聚。蒋师仁抬头时,只见空中悬浮着枚巴掌大的玉符,符面刻着唐蕃双文的“和”字,边缘还留着佛血灼烧的痕迹。而王玄策的断趾正从锁孔里抽出,齿轮的咬合声渐渐平息,只有毒针上的三色旗帜还在燃烧,在窖内投下晃动的光影——像极了当年送嫁队伍里,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唐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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