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冰河拦路
冰河在夜色里翻涌如沸腾的铁水,墨绿色的浪涛裹着棱角锋利的浮冰,撞在岸边的玄冰上碎成齑粉,溅起的水花未落便冻成冰棱,在崖壁上垂成参差的水晶帘。王玄策握紧腰间横刀的刀柄,指腹碾过鲛鱼皮刀鞘上磨出的包浆,目光穿透弥漫的水雾,落在对岸黑黢黢的悬崖轮廓上。
“蒋校尉,测水深。”他的声音裹着寒气砸过去,惊得崖顶几只夜枭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挂满冰壳的矮树丛,簌簌落下碎冰碴。
蒋师仁应声上前,靴底碾过岸边冻硬的冻土,发出脆响。他解下背后的横刀,反握刀柄将刀鞘探向河面,刚触到浪尖便被一股巨力掀得手腕震颤。“正使,水下暗流太急!”他猛地收力,刀鞘带起的水花在半空凝成细碎的冰晶,“冰层薄得像纸,筏子下去怕是要被撞散。”
王玄策没接话,视线落在漂近岸边的浮冰上。那冰块上嵌着半具尸体,吐蕃人的藏青色氆氇被河水泡得发胀,脖颈处却露出半截熟悉的明光铠领口——更刺目的是系在尸身颈间的铜牌,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正是大唐使者团的腰牌。
“是斥候营的人。”蒋师仁的声音陡然绷紧,靴跟在冻土上碾出深痕,“昨日派去上游探查的三个兄弟,看来都折在这里了。”他弯腰捡起块碎石,狠狠砸向那具浮尸,却被浪头带着浮冰猛地撞向岸边,尸体翻转的瞬间,能看见胸口狰狞的贯穿伤,边缘凝结的血痂泛着黑紫色。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天竺兵叽里呱啦的呼喊。王玄策回头瞥了眼,火把的光在曲折的河谷里跳跃,把追兵的影子投在崖壁上,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他扯住蒋师仁的胳膊往暗处退了两步,后背抵住一块覆满冰壳的岩石:“没时间等了,剥皮制筏。”
蒋师仁眼神一凛,反手抽出横刀。月光顺着刀身的血槽流淌,映出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岸边的雪堆里卧着几具冻僵的牦牛尸,是昨日被苯教巫师用邪术咒杀的坐骑,此刻僵硬的躯体倒成了救命稻草。他挥刀割开最肥硕的那具牦牛的脖颈,刀尖挑开油皮,腥热的血气混着冰碴的寒气涌出来,在两人鼻尖萦绕。
“正使,这皮子够做两个筏子。”蒋师仁的刀工利落如削木,刀刃贴着肌理游走,很快剥下整张完整的牦牛皮,他将皮子往冻土上一铺,用刀背刮去残留的血肉,“但没绳索,得用衣物撕条。”
王玄策解下腰间的玉带,随手扔在皮上:“用这个先捆住四角。”他扯开外袍的盘扣,正欲撕下里衬,却听见怀里传来轻微的震颤。那是白日从那烂陀寺密道里带出的铜佛残核,巴掌大的碎块上还残留着未拭净的佛血,此刻竟像活物般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紧。
“正使?”蒋师仁抬头时,正看见那枚铜佛残核从王玄策怀里滚出,坠向河面的瞬间,残核上的佛血突然亮起红光。
怪事就在此刻发生。红光入水的刹那,奔涌的河面竟像被无形的巨手按住,以残核落水点为中心,墨绿色的浪涛瞬间凝结成冰,白森森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咔嚓声里,三尺厚的冰桥竟径直向河心铺去。冰面下的暗流还在涌动,把冰层顶得微微起伏,却始终没能裂开一道缝隙。
“这……”蒋师仁举着刀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冰桥延伸到河心,离对岸只剩不足十丈。
王玄策瞳孔骤缩,刚要迈步,冰桥中段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那处冰层像被巨力从内部炸开,冰碴飞溅如箭矢,整座冰桥以惊人的速度崩解,河心重新涌起墨绿色的浪涛,卷着碎冰撞向岸边。
“是对岸的鬼东西!”蒋师仁猛地将王玄策拽回岩石后,一支骨箭擦着王玄策的肩头钉进冻土,箭尾的羽毛还在震颤,“苯教巫师!”
对岸悬崖上突然亮起三团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三个身披黑色法衣的身影,正围着个巨大的转经筒摇动。那经筒转动时发出的不是惯常的嗡鸣,而是清晰可辨的号角声——短促、急促,竟是唐军集结时的冲锋号!
“他们在耍花样!”王玄策咬牙盯着那三个身影,“用号角声骗我们以为对岸有援军,实则是想引我们贸然渡河!”他突然想起白日密道里老僧的话,苯教巫师擅用音蛊之术,能模仿人畜之声,甚至能引动山水之气。
蒋师仁突然扯住他的胳膊,指着刚捆好的牦牛皮筏:“正使,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追兵离着不到百丈了!”他拎起筏子往河边拖,牦牛皮被冻土磨出沙沙声,“拼一把,我先划过去探路!”
王玄策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那枚沉在岸边浅水里的铜佛残核上。残核此刻不再发烫,佛血凝成的纹路却在月光下流转,像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等等。”他弯腰捡起残核,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这佛核显灵绝非偶然,再试一次。”
蒋师仁刚要反驳,身后已传来天竺兵的呐喊,火把的光越来越近,能看清领头者手中挥舞的象鼻刀。他不再犹豫,将皮筏推入浅滩,回头时正看见王玄策将铜佛残核按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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