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文创园区那间堆满资料的储物室里,仿佛也放慢了流速。
何志明的生活被简化成了两点一线:家与园区。
他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机械地重复着整理、录入、浇水的动作。
内心的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那不是看开,而是彻底的麻木与放弃思考。
林少莲依旧维持着每周一次“顺路”的频率。
她像一位耐心的园丁,观察着一株濒死的植物,不期待它立刻开花,只希望它能先活下来。
她的到来和离开都悄无声息,带来的咖啡或小点心也总是放在老位置,像完成一个固定的仪式。
直到一个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园区里许多人。
何志明站在储物室的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和如注的雨帘,雨水猛烈地敲打着玻璃,发出嘈杂的声响。
他本该感到烦躁或压抑,但奇怪的是,内心那片死水竟因此泛起了一丝极微弱的涟漪——
他想起了那个同样下着雨的夜晚,在小区凉亭里,林少莲将伞倾向他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储物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他回过头,看见林少莲站在门口,肩头被打湿了些许,手里还拿着滴水的雨伞。
“雨太大了,看来得等一会儿才能走。”
她的语气依旧平常,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何志明沉默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拉过一张相对干净的椅子,放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
林少莲坐下,没有刻意寻找话题,只是和他一起望着窗外的雨。
储物室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那几盆绿萝,”何志明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突兀,也带着久未与人正常交谈的沙哑,“长出新叶子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与工作、与这个环境相关的事情,虽然内容微不足道。
林少莲心中微微一动,目光转向墙角那几盆确实郁郁葱葱的植物,脸上露出一抹真实的、浅浅的笑意:“嗯,我看到了。你照顾得很好。”
一句简单的肯定,让何志明握着窗框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没有回应,但那种被“看到”、并且这“看到”得到了正面反馈的感觉。
像一颗小石子,在他荒芜的心里轻轻磕碰了一下。
雨势渐小,最终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雨停了。”林少莲站起身,“我该走了。”
何志明看着她走向门口,在她即将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极其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谢谢。”
谢谢什么?
谢谢她的咖啡?
谢谢她带来的椅子?
还是谢谢她在这个雨天的午后,没有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自己也说不清。
林少莲的脚步顿住,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储物室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何志明依然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新的世界,心中那片麻木的坚冰,仿佛被这场雨和那声艰难的“谢谢”,融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
他开始在整理资料时,不再完全是机械动作。
偶尔,他会对某次过去的社区活动照片多看几眼,会对某本捐赠来的旧书籍的封面产生一丝好奇,虽然这好奇很快又会被压下去。
他甚至开始留意园区公告栏上贴出的、诸如“手工艺人市集”、“独立电影放映”之类的活动预告——
当然,他从未参加过,只是目光会短暂停留。
林少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没有点破,更没有急于推进,只是在他某次目光扫过市集海报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这周六的市集,有个陶艺摊主是兰凤工作室出来的,东西做得挺有意思。”
她提到了兰凤,语气平静自然,仿佛只是在介绍一个普通的匠人。
这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试探他是否能够开始面对与过去相关的人和事。
何志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出乎林少莲意料的是,他没有立刻流露出痛苦或抗拒的神色,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低低地“哦”了一声。
这声“哦”,不再是完全的封闭,更像是一种……默认,默认了“兰凤”这个名字以及与之相关的事物,可以重新存在于他听觉所及的范围内,即使他还没有勇气去直视。
林少莲知道,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她不再多说,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挽救一个破碎的灵魂,没有奇迹般的顿悟,只有这般如春蚕吐丝般,一点点地、耐心地,用看似微不足道的互动、沉默的陪伴和极其克制的关心,去缠绕,去包裹,期望最终能织成一个可以让他稍微安身立命的茧。
何志明依旧走在漫长的黑暗隧道里,看不到出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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