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二年的上海,春日的阳光透过法租界梧桐树的缝隙洒在青石板路上。霞飞路上一家名为“芳菲苑”的花店门口,一个身着淡紫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低头修剪着一束白玫瑰。她动作轻柔,指尖拂过花瓣时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偶尔有路人经过,她便抬起那张精致如画的脸庞,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被顾客们称为“花店西施”的林语蓉,三个月前还在东北一个小县城里抡着擀面杖和面馆里的醉汉对骂。
“语蓉啊,把这束花给对面银行的李经理送去。”花店老板娘徐娘从里屋探出头来,手里捏着一张钞票,“他太太今天生日,特意订的。”
林语蓉放下剪刀,用一口带着吴侬软语味道的上海话应道:“晓得了,徐阿姨。”她接过花束和钞票,转身时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这已经是本周第三个以“送花”为名让她跑腿的男人了。
走出花店,林语蓉挺直的腰背微微放松了些。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自由。一年前,她从东北逃难到上海,举目无亲,身无分文,是徐娘收留了她。徐娘说她的长相在南方少见,五官明艳却又不失精致,特别是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活脱脱一个古典美人。只要她肯改掉那一口粗犷的东北话和火爆脾气,准能在花店招揽不少生意。
“男人啊,就喜欢看起来娇弱需要保护的女人。”徐娘一边教她说上海话,一边传授经验,“特别是那些读过书的,整天幻想着什么林妹妹。你装得像一点,他们口袋里的钱自然就流出来了。”
林语蓉学得很快。她本就是聪明人,加上生存所迫,不出大半年月,就能用软糯的上海话与顾客交谈,配上恰到好处的羞怯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不少男顾客成了花店的常客。
银行里,李经理接过花束时故意碰了碰她的手。林语蓉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低头抿嘴一笑,心里却骂了句“老色鬼”。回到花店,她刚想用东北话跟徐娘抱怨,却发现店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身浅灰色学生装,戴着圆框眼镜,正专注地看着一盆兰花。听到门铃声,他转过身来,目光与林语蓉相遇的瞬间,镜片后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这位小姐...”他有些局促地开口,声音温和,“我想买一束花送给...呃,送给一位朋友。”
林语蓉立刻切换回“花店西施”模式,微微低头,用轻柔的声音问:“先生想要什么样的花呢?您朋友喜欢什么颜色?”
“她...她喜欢淡雅的。”男子推了推眼镜,“像您这样的气质。”
林语蓉心里嗤笑,又是一个被表象迷惑的书呆子。但她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转身从花桶中取出几枝淡粉色的康乃馨和白色满天星,动作优雅地开始包扎。
“先生是大学生吧?”她一边包花一边轻声问道,眼睛却不直视对方,保持着羞涩的姿态。
“是的,我是复旦中文系的,叫程书白。”男子似乎很高兴她能猜到,“您...您看起来很爱花。”
“花是有灵性的。”林语蓉随口编道,“它们会说话,只是大多数人听不见。”这句文艺得让她自己都想吐的话,却让程书白眼睛更亮了。
“太妙了!这正是我想表达的!”程书白激动地说,“我在写一首关于花语的诗,您愿意听听吗?”
不等回答,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清了清嗓子念道:“你低垂的眼睑如花瓣轻颤,我愿化作晨露,只为触碰你的忧伤...”
林语蓉听得头皮发麻,心里暗骂“酸死了”,脸上却做出被深深打动的样子,甚至适时地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
“太美了...”她轻声说,“程先生真有才华。”
程书白脸红了,坚持要把这首诗送给她。林语蓉接过那张纸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碰,程书白像触电般缩回手,而她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纯情小男生最好对付了。
“我...我明天还能来吗?”付完钱,程书白在门口踌躇着问。
“芳菲苑随时欢迎您。”林语蓉微微欠身,送他出门后立刻转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又一个上钩的。”徐娘从里屋出来,笑眯眯地说,“这个看起来不错,大学生,家里应该挺有钱。”
“酸溜溜的,念诗的时候我都快吐了。”林语蓉终于能用东北话发泄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粗鲁地扯开领口的盘扣,“装一天累死老娘了!”
“忍着点。”徐娘给她倒了杯茶,“这年头,女人想在上海滩站稳脚跟,要么有靠山,要么有手段。你这张脸就是本钱,好好利用。”
林语蓉撇撇嘴,展开程书白给她的诗扫了一眼,嗤笑道:“写的什么玩意儿,还不如我老家墙上贴的春联有水平。”
“管他呢,能花钱就行。”徐娘数着今天的收入,“我看那小子挺迷你的,明天肯定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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