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和慌乱的……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还没来得及真正了解他？遗憾那刚刚萌芽却注定无法生长的微妙情感？
她说不清，只觉得心口闷得发疼。
她的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鼻尖涌上强烈的酸楚，连声音都带上了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哽咽：
“大雄……对不起……我……我没保护好你……”
这句话，不仅仅是道歉，更像是一种无力回天的痛楚。
大雄怔怔地看着她。
此刻的圣奈，眼角泛红，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水光，那强忍着泪水的破碎模样，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刻都要令人心碎，也……更加动人心魄。
这种美丽，在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灵魂。
或许是圣奈的眼泪，或许是想起母亲温柔的脸庞，或许是静香临别时不舍的眼神，一股强烈的侥幸心理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从他心底升起……
万一呢？万一我体质特殊呢？万一……
就在他嘴唇翕动，几乎要将那自欺欺人的“说不定会没事”说出口的瞬间，父亲牺牲前最后的话语，如同洪钟般在他耳边骤然回响：
“这可不是普通的伤……有侥幸心理，会害了大家的。”
父亲的话语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猛地怔住了，随即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气息里带着绝望，也带着一种认命后的释然。
他鼓起最后的勇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圣奈依旧停留在他脸颊附近微微发凉的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和平静：
“没关系，圣奈……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小心……”
这时，队长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他蹲下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大雄，那眼神里充满了惋惜和痛心，但更多的，是作为指挥官必须顾全大局的冷静与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野比大雄队员……我们都清楚，丧尸病毒……一旦感染，就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说出下一句话的力量。
“我……我想让你以人类的身份，有尊严地死去……这样……这样我们还能以人类的礼仪，为你举行一场葬礼……”
说到最后，这位铁血的汉子声音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吗……？”
大雄喃喃地重复着，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听起来……挺好的……”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硝烟遮蔽的天空，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混着血污，在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但是……那该有多疼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恐惧和委屈。
“我最怕疼了……能不能……还是……等我变成丧尸以后……再干掉我吧？如果可以的话……”
极致的恐惧和悲伤让他有些语无伦次，他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努力想把这份最后的“请求”表达清楚。
看着他这副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听着他这带着颤抖的哀求，圣奈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般簌簌滚落。
这是她第一次在大雄面前流露出如此不加掩饰的悲伤。
“圣奈同学，别哭……”
大雄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虚弱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值得你为我哭……”
队长看着大雄那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神，心中满是不忍和无奈，他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好吧，我答应你……”
得到了队长的许可，大雄如释重负，他又抬起头，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依旧挡在他身前的胖虎的衣角。
胖虎立刻蹲下身，紧紧抓住大雄的手。
“胖虎……”
大雄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
“能不能……别告诉我妈……我出事了？就说……就说我去了别的地方……执行长期任务了……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大雄！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的！”
胖虎激动地低吼，眼泪混着汗水淌下。
大雄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空洞而悲伤：
“胖虎，我是知道的……我父亲……他也是感染了病毒后离开我们的……那时候……我大概……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往旁边吐出一口带着明显黑色的污血，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所以……这……这是我最后的遗言了……胖虎……求你答应我……”
看着大雄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听着他提起早已牺牲的父亲，胖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巨大的悲痛让他浑身剧烈颤抖，最终，他从齿缝里挤出了破碎的承诺：
“好……我……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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