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修行,本为命定。成也拜天,败也拜天。师父你曾说过的话,活得久了,自己都忘了…”
葛泓倚在一处道观的木柱上,持着一个木藤葫芦,对着壶口就是狂饮,任凭淡黄的清液从嘴角肆意淌下,任凭它湿了衣裳,模糊了眼眸。
“可你也太糊涂了,竟然强行逆了阿妙的命…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
历经三百年岁月的老道,竟毫不掩饰心中悲怆,借着酒劲仰头长啸,秋风肃穆,缓缓拂过,仿若为其拭去泪水,圆月凝重,清辉洒落,抚慰其孤寂的心境。
“错了,师妹…师兄我错了…莫要怪师兄,从师如父,师命难违…不过,师兄虽糊涂,却也不是不明理之人,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结丹的…”
葛泓望着地上的一滩水,常妙秀丽的脸庞似乎就在其中,此时还泛着淡淡月白之色,同样深情地望着泪流满面的葛泓。
……
葛泓从幻想中走出,伸手往旁边摸去,抓住了那用来传音的铜铃,摇晃几下,待情绪稳定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几分钟后,为师便到…为师要指点你一二…”
…………
当自己逐渐被丹宫的金光烛火包围,苦楝看到同样一动不动的常礼,而他脸颊上已经挂上了两条清泪,眸中满是不解与恐惧…
“乖徒儿,为师与你立过誓,自然不会让你离开为师的。为师永远都是你的师父,只是,现在要暂借你六魂六魄一用!”
常元话音逐渐加大,两指间夹住一张符箓,苦楝记得,这张名为「纳元藏阴符」。
话音刚落,常元伸出另外两指抵住常礼的额头,将符箓缓慢靠近常礼,苦楝可以看出,这个过程并不那么轻松,好似有某种神秘力量在阻挠一般。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本阳现形,真血显出…敕!”
常元说完,抵在常礼眉心的双指忽然符文萦绕,紧接着,常礼忽然两眼翻白,一滴血光盈盈的真血从眉心顺着常元的双指缓慢引出。随后,常元再度念起道法,千万青丝转瞬成雪,一股无名强风席卷而来,吹得发丝宛若柳枝飘扬,而常元周身浮现一道金光罡气,虽满头白发,看起来却精神焕发。
“天地玄宗,万炁本宗,入!”
随着常元空灵的声音响起,指尖的精血轻晃一下,随后在指引之下钻入了「纳元藏阴符」中,顿时,阴风四起,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门外涌入,吹得丹宫的千万火烛摇摇欲灭,一时间金光好似黯淡了许多,门外方寸之地竟然已无金光,全由苍白的月辉取代。
苦楝发现,覆盖常元的金色罡气亦淡了许多,而刚刚还神采奕奕的常元,此时,竟有些印堂发黑之兆,唇色变为一股不妙的紫色,好似中了毒,被下了咒一般。
而苦楝却没有受到阴风的干扰,他能感受到周身有两股力量相抗,一股来自阴风,一股好像来自身后的三足紫金鼎。此时此刻,苦楝发现自己的头能够转动了,但是身子还是有些僵硬,苦楝不敢用力抗衡,只能继续等待。
“惊天地,泣鬼神,二魂出,七魄散,留得一魂引魂来…急急如律令!”
顿时,「纳元藏阴符」燃起幽冥火,而与此同时,常礼的两道阳魂,七道阴魄从其体内抽离,纷纷灌注到符箓之中。
就在此时,一道紫气从苦楝头顶弹出,原本进入符中的魂魄竟然又生生被震了出来,然后漫无目的地漂浮在空中,发出阵阵哀嚎,身形也越来越淡。
而门口的清辉之中出现一道人影,苦楝看不出来者是谁,但那散发而来的气息却让苦楝十分熟悉。
“来了…”常元嘶哑道,随即掏出了第二张符箓——「阴阳颠倒符」。
此符一出,还未动用,边角竟然已经开始燃烧,只不过火焰并非简单的幽冥火,而是一种黑白相交的火焰。
“罡气神光,炁功盖世,君临天下,阴阳颠倒…敕!”
常元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喊完了这句话,随后,符箓突然挺直,宛若利剑一般朝苦楝飞来,在其惊讶的目光之下,化小钻入了苦楝的脑门,四周相抗两股力量忽然停歇,魂魄哭嚎之声亦隐淡若无,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而此时,门外突然出现一把巨大的羽扇,好似导火索一般,将一切重新点燃…
苦楝额头上的青叶胎记青光乍现,随后渐渐淡去,浮现一个八卦印记,散发着诡异的黑白冷光,然而随即又隐去,青叶胎记再次出现…就这样重复更迭,身后的三足紫金鼎忽然失去神光霞彩,阴风魂魄也静默不动此地好似瞬间阴阳太平一般,成了死寂。
就在羽扇即将挥下之时,门口月辉下的人影突然不见了,一缕阳魂从门口飘来,它先是望了望静默的四周,随后便钻入了常礼的体内,此时,「纳元藏阴符」上的幽冥火化作七团,同样钻入常礼体内,也就在这时,眼睛翻白的常礼缓缓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而身上罡气覆盖的常元则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同样闭上了眼睛,盘腿进入了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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