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毫无睡意的方既明摸到了隔壁奈费勒的营帐。
奈费勒同样醒着,他将那件黑色大氅披在肩上,左手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停在唇边,嘴唇轻触杯沿,但没在喝,可能是又注意到了什么关键点。
他沉静的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羊皮卷地图上,也不知道在研究分析些什么。
方既明眨了眨眼看着他,努力压着心绪,生怕打扰到他。
直到奈费勒放下咖啡,抬头看他,他才用心声道:“咋整,我有点紧张。”
“你又不是第一次经历。”奈费勒平静地回应。
方既明在心里嚎:“上次我是去浑水摸鱼的!可这次我不但是领头的人,还要带头冲锋,所有人都看着我啊!”
他真是越想越紧张,就像运动会上赛道后,发令枪响前的感觉。
奈费勒这人情绪稳定得像磐石,不用担心他被影响,方既明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这份安定。
他给方既明倒了杯水,推到方既明面前:“水,热的。”
方既明接过后一饮而尽,长长舒了口气:“我好了。”
要是隔壁的伊曼听到这番对话,对两人的关系误会怕就要更深了……
奈费勒没有对方既明的临危而惧有什么苛责,反而站起身,右手用力握住了他放下杯子的右手,仿佛在传递力量。
左手则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未来只会更好。”
“奈老师这是把我当苗圃里的孩子哄了?”方既明笑道,但他但这招确实有效,“你说得对!能走到这一步,我们做得都很好。大不了一死嘛,就算死了,我们的影响应该还能留几年,不亏不亏。”
重振精神的方既明转身出门,带着将士们高喊几声口号,整队出发。
……
要摆脱苏丹的枷锁,需要逃离他的城墙;但要终结苏丹的统治,就必须重新杀回那城墙之内……活着杀回去。
清晨的风还带着几分凉意,战争尚未打响,成群的乌鸦已如不祥的阴云,盘旋在巍峨的城墙上空。
于苏丹的城墙前,敌方弓箭射程之外的位置,队伍停下了脚步。
奈费勒和他说过,虽然他们都不想,但战争就是一个互相消耗的过程。
双方的所有行为,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会产生消耗。
如果害怕消耗,那么就永远无法赢得战争——要考虑的关键是,如何让对方消耗得更多。
而他们的骚扰策略是——借风。
方既明借圣主的力量施法,无形的风之力量延伸了己方射程,恰好超出敌方十几米。
己方的箭矢呼啸着,堪堪能钉上敌方的城墙垛口;而敌方的箭雨,却只能徒劳地坠落在我方阵前。
正如奈费勒所料,苏丹麾下的军队从无败绩,自信而傲慢,岂会甘于龟缩在城墙上被动挨打?
敌方派出了作为炮灰的铁盔军团,试探他们的实力,削弱他们的兵力。
根据情报,这支队伍里的士兵多是民间征召而来,他们忍受严格的训练,只是为了吃饱饭而已。
尚可应对。方既明没有指挥撤离,也并没有多用其他的手段。
而等这支铁盔军团冲到近前,方既明才认出,这正是当初随苏丹血洗绿洲的那支军队!
其中不乏眼熟的面孔。但身为领袖,此刻容不得半点心软。
他需要像苏丹那般,杀得游刃有余。
没有多余的言语,方既明策马提剑,直取敌方将领。
剑光闪过,几招之间,一颗戴着铁盔的头颅便已滚落马下。
紧接着,他竟学着苏丹带队时的样子,单骑突入敌阵!
剑锋所向,人仰马翻,硬生生在密集的阵列中撕开一道血口,在一片惊呼与飞溅的血花中杀透重围,旋身而归。
叮叮当当,敌军的刀剑劈砍在他身上,却尽数被无形的防御术挡住,他毫发无伤。
归队之际,他他大声鼓舞道:“正是他们,正是这支军队,屠戮了艾因绿洲的众多无辜,为他们报仇!”
艾因女子军的战士们红了眼,闻言便争先冲出阵线,唯恐落后一步,复仇的机会便被他人抢去。
方既明也再次策马,杀入混乱的战场。
他看见那位曾经提醒过他的好心小队长血溅当场,尸首分离,就在他旁边不远。
他甚至不敢闭眼,怕因为疏忽导致什么无法承受的后果。
他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
现在他只是个无情的杀戮机器,不能被不重要的情感影响。
他眼神逐渐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支铁盔军团被歼灭半数之际,城墙上的敌军显然已试探出他们的实力,不再打算分批送死。
沉重的城门再次洞开,另外两支军队也一并涌了出来。
一支是苏丹的羽骑兵。
每一位骑士都极擅弓马骑射之术,他们是战场上的奇袭者,来去如风,冷箭如潮。
另一支是净钢武士团。
他们手持长剑,铠甲银亮光洁。他们遵循严格的规矩和制度,仅仅是踏出城门列阵,那股铁血肃杀的气势便已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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