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记关门的第五日,白石村下了场霜。
清晨推开门,院子里白茫茫一片。草叶上、瓦檐上、柴垛上,都覆着层薄薄的银白,在初升的日头下闪着细碎的光。
沈清徽站在廊下,呵出的气成了白雾。她紧了紧身上的夹袄,去灶房生火烧水。
水还没开,院门就响了。
王婆子挎着个竹篮进来,篮子里装着几根还带着霜的萝卜,水灵灵的。她一进门就嚷嚷:“这天儿说冷就冷!大家快进屋,外头冻人!”
沈清徽接过篮子:“这么早就来了?”
“能不来么?”王婆子搓着手,“昨儿个县城传来消息,说刘记那铺子……转手了!”
沈清徽手一顿:“转给谁了?”
“说是让一个外地客商盘去了,做绸缎生意。”王婆子跟着进了灶房,帮着往灶膛里添柴,“刘胖子一家连夜搬的,听说回了乡下老家。那些没卖完的香,全拉城外烧了——老钱头亲眼见的,黑烟冒了半日!”
火苗蹿起来,舔着锅底。水渐渐有了声响。
沈清徽沉默着,没说话。
“要我说,该!”王婆子撇撇嘴,“让他作恶!赔光了家底,活该!”
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沈清徽舀出两碗,冲了茶,递给王婆子一碗。
两人在灶前的小凳上坐下,捧着热茶暖手。
“王婆婆,”沈清徽轻声开口,“这一仗,咱们打赢了。可你觉得……咱们赢得光彩么?”
王婆子一愣:“咋不光彩?咱们又没害人!是刘记自个儿作死!”
“童谣是咱们编的,茜草汁是咱们用的,同盟是咱们结的。”沈清徽看着碗里浮沉的茶叶,“这些手段,说不上不光彩,可也说不上……多光明正大。”
王婆子张了张嘴,想说啥,又咽了回去。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着,映得两人脸上明明暗暗。
“我知道您心里头不舒坦。”王婆子终于开口,声音低下来,“可大家,这世道就这样。你不使手段,别人使。你不争,别人抢。咱们使的手段,至少没害人——那茜草汁不伤身,童谣也没造谣,说的都是实话。同盟更是堂堂正正做生意。”
她顿了顿:“刘记垮了,是他自个儿用料不干净,是他自个儿贪心不足。咱们不过是……让大伙儿看清真相。”
沈清徽轻轻“嗯”了一声。
茶喝完了,身上也暖和了。
“叫上周瑾和陈砺吧。”她站起身,“咱们……开个会。”
“开会?”
“嗯。”沈清徽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渐渐融化的霜,“这一仗打完了,得总结总结。好的坏的,都说道说道。”
会议定在晌午后,在沈清徽的堂屋里。
堂屋中央生了盆炭火,红彤彤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秋寒。桌上摆着一碟炒花生,一碟南瓜子,还有王婆子新蒸的枣糕。
周瑾先到,怀里抱着个厚本子——是他这些日子记的账目和笔记。接着是陈砺,一身利落的短打,手里还提着把新打的柴刀,说是顺路去铁匠铺取的。
王婆子最后进来,端着一壶刚沏的茶。
四人围桌坐下。炭火暖融融的,映得人脸都红扑扑的。
沈清徽先开口:“今儿叫大家来,没别的事,就是说说前阵子跟刘记那场仗。仗打完了,咱们得复盘复盘——哪些做得好,哪些做得不好,往后该怎么走。”
她看向王婆子:“王婆婆,你先说说。”
王婆子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啥好说的?就是跑跑腿,传传话……”
“跑腿传话也是功劳。”沈清徽温声道,“那首童谣,是你找栓子传开的。孙大夫那边,是你让老钱头搭的线。医馆那几出‘病例’,是你安排的人。这些事,办得漂亮。”
王婆子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谦虚:“都是大家指点得好!老婆子就是照吩咐办事!”
“不全是。”沈清徽摇头,“我让你找人扮病例,只说了用茜草汁。可你找的小顺子和你侄女,一个机灵,一个脸上本来就有疹子——这细节,你想得周到。还有栓子那孩子,你不仅让他传童谣,还教他见机行事,在刘记门口也唱——这临场应变,是你的本事。”
王婆子听得眼眶有点热,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大家……您这话说的,老婆子我……”
“该夸就得夸。”沈清徽转向周瑾,“周瑾,你呢?”
周瑾推了推鼻梁——他这个动作越来越习惯了,紧张时就做。
“学生……学生没做什么。”他翻开本子,“就是按东家的方子制香,改良配方,盯着工坊生产。对了,还有那石见穿的灰烬验证,是学生想的法子。”
“不止。”沈清徽道,“我让你设计徽记,你画了七八个图样,最后定下的莲花纹,既雅致又独特。我让你试新方,你熬夜琢磨,把石见穿的量减了半分,添了陈皮——这改动,让香气更温和,成本却只高了半文。这是真本事。”
周瑾脸红了,小声道:“都是学生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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