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风闻言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牵动了伤口。
他额前几缕乌发散落,贴在苍白的颊边,更衬得他眉峰如刃,眸似寒星。
纵是重伤狼狈,那一身浸到骨子里的清贵气度依旧不减,他的目光扫过五怪,最后落在沈青崖苍白却又平静的脸上。
她脸上的云影纱不知何时掉落,露出那张惊艳的面庞。
谢文风的声音嘶哑:“沈青崖,你可知毒煞侵体,犹胜鸩酒穿肠。纵得一时之利,后患无穷。若经脉寸断,终身不得习武,更恐折寿,你可想好了吗?”
沈青崖垂下眼睫,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清瘦的脸不见有多少血色,反添了几分脆弱的艳色。
她的唇色极淡,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她缓缓道:“谢公子,你为我做的,够多了,这一路血,大半是为我流的。菩提院上下,还在等我回去。我这条命,自十年前就该绝了,苟活至今,已是赚了。”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见底,映着剑冢深处跳跃的地火红光,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决绝之美:“如今,前是绝壁,后无退路,五位前辈愿舍命一搏,赌的是我的血能承此煞,我自己也想知道,这副被雕琢过的身体,究竟还能不能有点别的用处。”
“沈青崖!”谢文风沉声叫着她,又咳出血来。
沈青崖对他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转向五怪,声音不大,却稳稳传开:“诸位前辈,请施为吧。”
蛇人吐了吐信子:“女娃娃,你可想好喽,那滋味比千刀万剐还邪乎。”
“无妨。”沈青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来吧。”
五怪面面相觑,蝎子人率先说道:“罢了,赌了。”
只见五毒挣扎着挪动身躯,环绕沈青崖盘坐成五角之形。
蟾蜍人腹鼓如雷,周身暗金疙瘩泛起油光。
蝎子人蝎尾指天,钩尖幽芒吞吐。
壁虎人四肢贴地,吸盘与岩台发出滋滋轻响。
蜈蚣人百足残根颤动,引动地下隐隐共鸣。
蛇人长尾盘卷,蛇首昂起,信子疾吐。
“起阵!”蝎子人厉喝。
五怪同时张口,各自从喉间,腹内,断尾处,逼出一缕本命毒煞。
此毒煞分别为赤红、幽蓝、墨绿、漆黑、暗金的颜色。它们如烟似雾,在沈青崖头顶上方的三尺处,缓缓汇聚成一个不断变幻的五色毒漩。
毒漩甫一成,炼剑台上温度骤升,空气发出“嗤嗤”灼响,连下方岩浆都仿佛受到牵引,翻滚得更加剧烈。
“女娃娃,忍着!”
五怪齐声嘶吼,那五色毒漩猛然下沉,当头罩向沈青崖天灵。
沈青崖身躯剧震,双眼蓦然睁开,瞳孔瞬间收缩,仿佛有烧红的烙铁顺着天灵盖狠狠捅入。
她额角,脖颈,手背青筋暴起,皮肤下五色光华混乱窜动,时而赤红如烙铁,时而幽蓝覆寒霜。
嘴角、眼角、耳孔都渗出血丝,那血竟也隐隐泛着五彩异光。
她死死咬住下唇,齿间沁血,硬生生将冲到喉咙的惨嚎咽了回去,只从喉间溢出呜咽。
“沈青崖。”谢文风双掌抵住沈青崖后心,用紫薇归元功内力让她好受一些。
他的内力精纯中正,恰如一泓清泉注入沸腾的油锅,虽不能平息,却稍稍缓解了那最暴烈的冲突。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沈青崖浑身已被冷汗和血污浸透,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五怪也到了极限,本命毒煞输出,让它们本就重伤的身躯更加萎靡,气息奄奄。
“就是现在。”蝎子人嘶声力竭。
沈青崖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眼底再无痛楚迷茫,只剩下一种锐利的神光。
她一把抓起身旁的凶剑,毫不犹豫,左手在剑锋上一抹,掌心割裂,滚烫的鲜血瞬间浸满剑身暗金部分。
她飞身跃上,青衣烈烈,清叱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借你锋芒,为我开天!”
凶剑爆发出嘹亮的剑鸣,那锈迹斑斑的剑身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它周身散发出的剑气却叫五怪谢文风等人寒意森森。
沈青崖举剑向天,将此刻体内所有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汇集到剑身,再灌注于剑尖一点。
一剑,劈出!
那剑气初始无声,但所掠过之处,山崩石裂。
上方那无形的禁制,仿佛被硬生生地斩开,发出呲拉一声的巨响。
忽然之间,那顶上的天平秤剧烈摇晃,被劈成碎石簌簌下落,落入这无尽的深渊。
“开了!真开了!”壁虎人狂喜大吼。
然而,轰隆隆隆巨响和震荡传来。
整个剑冢地动山摇。
四周岩壁崩裂,无数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下方的九道岩浆河疯狂暴涨,炼剑台剧烈震颤,此时火浪滔天,朝着摇摇欲坠的炼剑台席卷而来。
五怪震惊地看着这一景象。蟾蜍人瘫坐在地:“不可能!为何如此?这明明是出去的禁制,为何会有这般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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