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白光如利锥穿透视网膜,凌子风本能抬手遮眼,指缝间却见青铜门在轰鸣中寸寸崩解——那些曾困住他的锁链化作金粉纷飞,门楣上的古老图腾炸成碎片,在半空拼出最后一个模糊的“囚”字,便消散于风里。
黑雾像被抽干的墨汁,从众人脚边簌簌退去,露出被灼烤得焦黑的沙地。
脉络虫群发出尖细的哀鸣,金色虫身蜷缩成球,顺着退去的黑雾滚向远处,像被潮水卷走的碎金。
凌子风膝盖一软跪进沙里,喉间腥甜翻涌,这才发现右手还紧攥着那把染血的匕首——刚才斩锁链时,指甲早已经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沙地上,开出暗红的小花。
双瞳突然灼痛。
他望着自己在沙粒中的倒影,暗金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像退潮的海水般缩回瞳孔深处,露出底下蛛网般的灰白裂痕。
那裂痕他再熟悉不过——七年前在少林寺药经阁,他第一次觉醒破妄之眼时,镜中就是这样的裂痕。
原来那些疯狂蔓延的暗金,不过是被幽灵船异化的枷锁。
“你斩了执念,却留了心……”
沙哑的低语擦过耳畔。
凌子风抬头,看见九影使最后的残影正浮在他面前。
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比之前更淡,面容却清晰得惊人——分明是他曾祖的模样,照片里那个穿着长衫、眉目冷峻的男人,此刻眼角却泛着温软的笑。
残影抬起手,指尖穿过他额前乱发,像曾祖生前逗他玩时那样,轻轻抚过他头顶:“你不是守门人,你是破门人。”
话音未落,残影便化作万千金芒,没入他眉心。
凌子风浑身一震,识海里突然涌入一段陌生却亲切的记忆——曾祖在日记本上写:“破妄非破幻,破的是人心的囚笼。”
“子风!”
带着哭腔的唤声撞进耳膜。
凌子风转头,正见安静踉跄着扑过来。
她发间的沙盘残片不知何时碎成了粉末,随着她的动作簌簌飘落,像下着一场细雪;胸前那朵曾红得灼眼的血莲,此刻蔫得只剩褐色的枯瓣,边缘还凝着黑血。
可她却在笑,眼泪混着脸上未干的血渍,在苍白的脸上冲出两道清亮的痕迹:“你眼睛……回来了。”
凌子风抬手触碰自己的眼睛。
指尖刚碰到眼皮,灰白裂痕便如呼吸般轻轻一颤——没有之前那种不受控的灼烧,没有异化时的刺痛,反而像有团温水漫过眼底。
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活着”时的温度,想起妹妹视频里晃着他送的兔子玩偶说“哥哥要好好吃饭”时的软音。
原来破妄之眼从来不是吞噬一切的力量,而是他选择“记住”的执念,是他不肯被异化的人心。
“它从来不是力量……是选择。”他对着安静轻声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
安静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他肩头。
她的掌心还带着血的温度,却比罗布泊的夜风温暖:“我就知道,你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怪物。”
远处突然传来细碎的笑声。
凌子风抬头,看见观门童站在白光边缘。
那孩子还是穿着红肚兜,发间别着沙枣花,正歪着头对他笑,小手在面前挥了挥,像在说再见。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融进制服的风沙里,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混着血与沙的味道,飘进鼻腔。
“子风!快看!”
苏妤的惊呼让凌子风猛地转头。
她站在五步外,双目金焰大盛,连眼尾都被映得发红。
金焰中浮着一幅画面:幽灵船的本体终于显形——那根本不是什么实体,而是无数半透明的人形扭曲拼接而成的巨舟,每道人形都在挣扎,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船的核心处,一盏心灯正摇摇欲坠,灯油竟是由无数闪着微光的记忆碎片组成,每滴“油”熄灭,就有一道人形彻底消散。
“它在吃人……用记忆喂自己活。”苏妤的声音在发抖,金焰随着她的情绪明灭,“那些死在这里的人,他们的记忆被抽干,变成船的养料……包括……包括念雪。”
最后三个字像重锤砸在凌子风心口。
他踉跄着站起身,灰白裂痕在瞳中如蛛网般蔓延,这次不再是被动的觉醒,而是他主动掀开了“破妄”的帘幕。
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翻涌的光——那是看透虚妄的冷,也是守护所爱的热。
“那我就让它,尝尝被看穿的滋味。”他的声音很低,却像刀锋划过青铜,“从今天起,它吃进去的每一缕记忆,我都要把它们抠出来,还给该记住的人。”
安静突然攥紧他的手腕。
她的手劲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腕骨:“你要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凌子风低头,目光扫过脚边——焚典娘遗留的断钳正躺在青铜门的碎片里,钳口还凝着暖黄的余烬,像一颗未灭的星。
他蹲下身,指尖即将触到断钳的刹那,忽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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