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京都西市的叶家商号后门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伙计小三子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门外自家商号的押运伙计王二浑身是汗、面带焦急地站在那里,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清醒了大半。
王二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通州码头接货吗?小三子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王二顾不上擦汗,一把抓住小三子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音:小三子,出事了!咱们的货……被漕运司的人扣了!
什么?!小三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端端的,他们凭什么扣咱们的货?
谁说不是呢!王二急得直跺脚,我们昨天傍晚就到了通州码头,正准备卸货查验,漕运司的人就来了,领头的是个姓赵的主事。他看了我们的货单,说什么货物申报不清,琉璃器皿价值不明,需开箱彻查,核对商税。
我们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松口,还说没有上面的命令,谁也不能动这批货!我看他那眼神,根本就是故意刁难!
小三子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往内院跑去。
此刻,叶轻眉正在书房内梳理账目。听到王二带来的消息,她手中的笔微微一顿,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她放下笔,沉吟片刻,问道:那个姓赵的主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查完?
没说!王二摇头,他只说让我们等着,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放行。可咱们这批货都是加急订单,耽误一天,就要赔不少银子啊!
叶轻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初升的朝阳。她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申报不清,而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昨天她公开演示,成功化解流言,还将矛头引向了太子,宁王必然怀恨在心。如今动用漕运司的力量扣货,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慌什么。叶轻眉转过身,语气平静,天塌不下来。你先下去歇息,吃点东西,这事我来处理。
王二见她如此镇定,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躬身退了下去。
叶轻眉神色不见慌乱。她抬头看向五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五竹,你去趟范府,递一封信给范建。”
叶轻眉走到案前,铺开一张信纸,提笔写了起来。她的字迹清丽,措辞却极为讲究。信中只陈述了货物在通州码头被扣留的事实,并未提及宁王半个字,只说商号小本经营,货物被扣,恐延误客商订单,于心难安,恳请范大人念及旧情,依律核查,解商号燃眉之急。
写好后,她将信仔细折好,装入信封,封上封口:务必亲手交给范建大人。记住,路上小心。
五竹接过纸条,指尖轻轻一捏便收进怀中,没有多余的话,转身步出院门。他的脚步极轻,踏在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声响,转瞬间就消失在京都晨雾缭绕的街巷里,连守在商号门口的兵丁都没察觉有人经过。
叶轻眉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这件事,就看范建的了。
与此同时,户部郎中范建的府邸后院书房。
范建刚换上户部郎中的青色官袍,正准备去衙署,就见管家匆匆进来禀报:“大人,门外有个蒙眼的黑衣人,说要见您,还递了这个。”管家递上的,正是叶轻眉写的那张纸条。
范建正临窗而坐,手中捏着叶轻眉派人送来的那封书信。他仔细读了一遍,放下信纸,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宁王……他低声呢喃了一句,眼神微沉。
他与叶轻眉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前几个月前猎场与诚王世子李云潜的交往。叶轻眉的才智与胆识,他素来欣赏。更何况,叶家商号如今隐隐有诚王府作为后盾,真出了差错,诚王那边也不好交代。
但他是户部郎中,身处朝堂漩涡之中,一举一动都需谨慎。公然为叶轻眉出头,无异于直接站到二皇子的对立面,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不能硬来,得用来破局。范建很快有了主意。
他起身走到墙边的书架前,从最上层抽出一本暗红色封皮的册子,翻开几页,目光落在其中一条记录上——那是上个月内务府提交给户部的宫中修缮物料清单,其中确实有透光琉璃一项,只是当时并未指定具体商号。
随后,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略一沉吟,便下笔疾书。
他的字迹沉稳有力,笔画间透着一股官员的严谨。文书的开头,先写明事由:
为办内务府急需物料事。今据内务府来文,言及宫中长春宫西配殿修缮,需用透光琉璃若干,以备窗牖之用。特命本部速办,着漕运司沿途查验,凡遇商号运送此类物料,优先核验放行,不得延误。
寥寥数语,便将此事的性质定为皇家采买,师出有名。他特意用了透光琉璃玻璃,既符合官方文书的表述习惯,又能准确指向叶家的货物。
写完正文,他仔细审阅一遍,确认措辞无误,没有任何可被抓住的把柄。然后,他从案头的抽屉里取出一方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铜印——这是他户部郎中的官印。他在文书末尾的落款处,稳稳地盖了下去,鲜红的印泥在宣纸上晕开,显得格外醒目。
来人。范建将文书仔细折好,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身着青布长衫、面容精干的随从应声而入,恭敬地躬身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这个随从名叫陈默,是范建的心腹,跟随他多年,办事极为可靠。
范建将折好的文书递给他,语气严肃:你即刻带着这份文书,快马加鞭前往通州码头。找到漕运司的主事,把文书给他看。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陈默,补充道:记住,你只说是内务府所需,公事公办。把文书交给他们,看着货物放行即可,不要多问,也不要提任何与叶家商号相关的私人关系。路上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是,大人!陈默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转身快步离去。
范建走到窗边,望着陈默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这一步棋,走得不算冒险,但也需拿捏好分寸。只希望二皇子那边,不要真的撕破脸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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