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坐在柴堆上,慢慢展开羊皮纸。纸页展开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寂静的柴房里格外清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风箱。羊皮纸被压得很平整,显然母亲保存得极用心,上面用墨线画着一条歪歪扭扭的路线,墨色有些发暗,边缘还带着一点晕开的痕迹,像是母亲画的时候,手在发抖。
他凑到柴房唯一透光的窗户边,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仔细看。路线的起点处画着一个小小的房屋符号,屋顶上还歪歪扭扭加了个烟囱,旁边写着“灰石镇”三个字——字迹很小,笔锋却稳,是母亲写他名字时的那种笔迹,撇捺里都带着软乎乎的温度,和镇上教书先生的硬邦邦的字完全不一样。
顺着墨线往下看,第一个标记是个农庄符号,画了个四方的院子,院子里还画了棵小树。林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符号和他昨天路过的废弃农庄一模一样!他昨天在那农庄里躲了半天雨,记得院子里确实有棵老槐树,树干上还刻着个“艾”字,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会不会是母亲刻的?
再往前,是一个桥梁符号,桥下画了几道波浪线,旁边用墨写着“青石桥”。林恩想起老农说过,青石桥下的河水冬天不结冰,水流过石头会发出“叮咚”的声音,以前灵植家族的人采草药,都会从青石桥过。
路线再往后,就是一片山林的标记,画了几棵连在一起的树,没有写名字。最后,路线的终点处画着一座高耸的城堡,城堡的尖顶上还画了个小太阳,旁边用加粗的墨线写着“阿斯托利亚城”。
“阿斯托利亚城……”林恩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羊皮纸,纸边硌得指腹发疼。他曾在灰石镇的酒馆里听过老旅人说起这座城市——那是瓦洛兰大陆的首都,城墙比灰石镇的教堂还高,砖缝里都透着冷;那里住着皇族和贵族,穿丝绸的人走在大街上,看流民的眼神像看地上的泥;老旅人说,那是个“要么飞起来,要么摔死”的地方。
母亲为什么会画一张去首都的地图?还把它藏在吊坠里?她是想让他去阿斯托利亚城吗?去做什么?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反复扫过,忽然注意到城堡符号的右下角,用极淡的墨写着一个小小的“凯”字。那字写得太轻了,要不是他对着天光斜着看,几乎要和羊皮纸的底色混在一起;可笔画却很有力,横平竖直,和母亲娟秀的软笔完全不同,像是另一个人写的,写的时候还在发抖——是怕被人发现吗?还是写的时候太急,手控制不住地颤?
“凯……”这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搅乱了林恩所有的思绪。他对父亲的记忆几乎是一片模糊,只记得母亲偶尔提起父亲时,总会红着眼眶,用指尖摸着他的头发说
“你父亲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他有自己的坚持”。
可不管他怎么追问,母亲都不肯说父亲的名字,也不肯说父亲去了哪里。小时候他追问得急了,母亲就会把他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声音轻轻的:“等林恩足够强了,能保护自己了,就能找到答案了。”
那时候他不懂,只觉得母亲的话像个遥远的梦。
可现在,这个“凯”字摆在眼前,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顺着指尖爬上来,漫过心口,让他鼻子发酸。他忽然想起,在他十岁那年的一个深夜,外面下着雷阵雨,窗户被风吹得哐哐响,他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找母亲陪他。
客厅里点着一盏小油灯,灯芯跳着,把母亲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母亲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画着奇怪齿轮图案的纸,一边看一边掉眼泪。
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了墨点,她就用指尖轻轻蹭掉,嘴里还小声念着什么。那时候他年纪小,只模糊地听到“凯”“别回来”“保护林恩”几个词,以为是母亲在说梦话,还拉着母亲的衣角问“凯是谁呀?是给我带糖的叔叔吗?”,母亲却只是把他抱进怀里,紧紧地搂着,说“林恩别问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现在想来,母亲那时候念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凯”?这个“凯”,会不会就是他的父亲?
林恩握着羊皮纸的手开始颤抖,指尖的温度让羊皮纸的边缘微微发烫。他想起昨天遇到的老农,老农坐在破庙里,一边给火堆添柴,一边压低声音说:“五年前灵植家族灭门,哪里是偷了什么魔力结晶?是那些贵族眼馋你们家族的植物秘术,想抢过来给王室炼药!你母亲是为了护着秘术图谱,才被他们带走的!”
那时候他攥着老农给的黑面包,咬得牙龈发疼,心里只有愤怒和迷茫。
可现在看着这张地图,他忽然明白了——母亲不是逃了,也不是放弃了他,她是在为他铺路。她把去阿斯托利亚城的路画下来,把父亲的名字藏在地图里,是想让他去首都,去找父亲,去查清当年灵植家族被灭门的真相,去让那些害了家族的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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