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归。
——倒过来,正是她的名字:暮千城。
“你说你要走遍千城,归来仍是少年……可这一次,换我踏碎山河,带你回家。”
他随手将卷轴抛入风中,卷轴瞬间被黑焰点燃,却不化为灰烬,反而在一声凄厉的鸣叫中,化作一只翼展百丈的血色鸢鸟,双翼拍打时撕裂天幕,留下赤红的裂痕,朝着南方疾驰而去,其啼鸣如万魂齐哭,久久不散。
三日后,消息震动天下。
参与布置“净魂阵”的三百六十名修士,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修为高低,尽数在同一时刻暴毙。
他们的死状出奇地一致,心口处皆浮现出“暮千城”三个血字,字迹深陷皮肉,穿透骨骼,仿佛是直接从灵魂深处烙印而出,带着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
柳轻眉站在冰原上,望着南方天际久久不散的血云,那云如凝固的血浆,压得天地昏沉,风中甚至能嗅到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她的泪水再次滑落,砸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声,喃喃自语:“她终于……有人替她立碑了。”
何初帆立于冰原之巅,目光穿透无尽空间,望向遥远的死亡神殿。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曾用来封存自己人性的玉盒,轻轻打开。
盒中早已没有鲜活的血肉,腐朽殆尽,只剩下一缕微弱到几乎要消散的执念,如游丝般在盒中轻轻飘荡,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她曾为他煮茶时,袖角沾上的淡淡梅香。
那是他身为凡人时的最后一点软弱与慈悲。
他将这一缕执念投入掌心升腾的道火之中,原本漆黑的火焰,在吞噬了那缕执念后,竟瞬间转为一种毫无温度的纯白,不暖不亮,只静静燃烧,仿佛连“意义”本身都已被否定。
他低头看着空荡的玉盒,良久,轻轻合上。
那一刻,风停了,雪住了,连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我回来,不是为了求生,也不是为了成神……”他对着虚空低语,声音轻得像一场雪落在坟前,却带着千钧之重,“我是来毁了这该死的轮回,带她回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一步踏出,前方的虚空如镜面般寸寸碎裂,发出玻璃崩解的清脆声响,裂痕蔓延至天际。
而在他身后,整座极北冰原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万万里的冰川与大地轰然塌陷、隆起,最终竟化作一座通天彻地的巨碑。
碑上无字,唯有一缕他额前悄然变白的头发,被风吹断,悠悠飘落,缠绕在碑顶,成了这世间最孤高的墓志铭——发丝在风中轻颤,仿佛仍在诉说那个雪夜的温柔。
几乎在同一时刻,人族疆域内一处不为人知的隐秘山谷中,一名身着陈旧仆服的老者颤巍巍地跪在一座无名石碑前,点燃了三炷清香。
青烟袅袅,混着风雪的气息,香火微光映着他浑浊的老泪:“公主……有人……有人替您报仇了。”
而在大陆的另一端,一处早已被废弃的古老宗门地宫深处,积满了厚重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符纸与铁锈的气味。
黑暗中,无数被岁月腐蚀的符文锁链,正死死缠绕着一个盘坐的身影——那是当年为逆转女子魂飞魄散之劫,而自愿镇压‘逆命阵眼’的首席大祭司。
那身影竭力维持着一个残破的阵法,阵眼处一盏微弱的魂灯,正随着他粗重的喘息,明暗不定,灯焰如风中残烛。
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
“这股气息……是他……他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这声音并非发自他的喉咙,而是仿佛从他内心深处那片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挣扎着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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