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声音温柔如旧,像炉火旁炖汤的香气,父亲拍他肩膀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
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温暖的画面。
可当他彻底清醒时,腐尸的恶臭将他拉回现实。
他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具早已腐烂、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蛆虫在眼眶中蠕动,手指已陷入腐肉。
他默默地将尸体埋葬,而后双膝跪地,用尽全身力气仰天嘶吼:“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弱者!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的眉心处陡然传来一阵灼热,仿佛有熔岩在颅骨内奔涌。
那股潜藏在身体深处、曾在矿场觉醒过的奇异力量汹涌而出——那时他被塌方的石块压住胸口,绝望中一声怒吼,竟震裂了头顶的岩层。
而现在,这股力量比三年前更清晰了,竟能撑起一道无形的墙。
正前方,一头被他的吼声吸引而来的影豹如黑色闪电般扑来,可就在它即将触及何初帆的瞬间,它前方的空气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像热浪中的蜃景。
影豹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哀鸣,踉跄着摔倒在地,爪子在地面划出四道深痕。
何初帆怔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股力量……似乎在随着他的意志而进化。
某个清晨,他在溪边看见一只小鹿饮水,鹿角在晨光中如水晶般剔透,水波荡漾,映出它纯净的眼眸。
他握紧骨刃,指节发白,最终却缓缓松开,悄然退走。
三年后,他蹲在一座悬崖的边缘,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那双手上布满了厚实的老茧和纵横交错的伤疤,指甲因常年挖掘根茎而断裂、增厚,指尖粗糙如石,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文明世界的痕迹。
溪水中的倒影,早已不是那个戴着眼镜、文弱白净的复读生,而是一个眼神如寒刃,长发如枯草,浑身散发着野性与杀气的猎杀者。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他刚刚猎杀了一头罕见的双角魔鹿。
鹿血仍温,滴落在苔藓上发出“嗒、嗒”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草木混合的气息。
正当他用骨刃熟练地剖开鹿腹,准备取出那颗蕴含着精纯能量的心脏时,远处的林中突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交谈声,火把的光晕在树影间摇曳,像一群游荡的鬼火。
他的动作瞬间停止,呼吸凝滞,整个人如同一块岩石般融入了身后的阴影。
树皮的粗糙摩擦着脊背,冷风掠过耳际,带来断续的言语:“……通缉令上的赏金够我们喝三年酒了……”
片刻后,一支五人小队举着火把出现在视野中。
为首的是个独眼疤脸的壮汉,腰间明晃晃地挂着一张人族帝国的通缉令。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但他们却带着地图、武器和充足的干粮。
何初帆的目光从那些物资上扫过,最终停留在那几张还能说话的、活生生的人脸上。
人……还会说话的人。
这声音像一道裂痕,劈开了他心中冻结多年的冰层。
他曾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坐在温暖的屋檐下,听母亲唠叨饭菜凉了,听朋友笑谈明日的理想。
可如今,他的胃在抽搐,舌尖泛起熟悉的腥甜。
不是仇恨,也不是疯狂——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在血液里苏醒。
他缓缓抽出那柄由魔鹿肋骨磨成的骨刃,刃口映着火光,像一弯残月。
三年前,他是猎物。
三年后,轮到他选择谁该死去。
“这一次,”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不似人声,“换我来选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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