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院的阴冷湿气仿佛已浸入骨髓,即便被移回宫中一座守卫更加森严、陈设却异常简洁的偏殿,萧璟也未能感到半分暖意。脚上的玄铁镣铐依旧,只是连接的铁环换成了殿中一根更加粗壮的金柱。他像一件被彻底收缴了利刃的凶器,陈列在帝王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身体比在寒潭院时更糟。持续的低温、恶劣的环境和心死的郁结,让他染上了严重的风寒,咳嗽日益剧烈,每一次都仿佛要将肺腑震碎,苍白的脸颊因 fever 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但眼神却依旧是万年不化的寒冰。
萧琰来的次数反而减少了,但每次出现,都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他不再试图用任何方式“劝慰”或“亲近”,只是冷眼旁观着萧璟的病况,听着太医一遍遍禀报“殿下忧思过甚,风寒入体,恐成痼疾”。
这夜,狂风骤雨敲打着窗棂,殿内烛火摇曳。萧璟咳了半宿,刚力竭地昏睡过去,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萧琰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和湿意走了进来。他挥退侍立的宫人,独自走到床榻边。
他没有立刻坐下,只是站在那里,阴影笼罩着榻上那个蜷缩的、不断轻微颤抖的身影。目光掠过萧璟汗湿的鬓角,因咳嗽而急促起伏的单薄胸膛,以及那截从锦被中露出、瘦得伶仃的手腕。
一种烦躁与某种更深沉的情绪在他眼底交织。他缓缓在榻边坐下,伸出手,想去探萧璟额头的温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滚烫皮肤的瞬间,原本“昏睡”的萧璟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全然的警惕与冰冷的排斥,如同被惊扰的毒蛇。
萧琰的手僵在半空。
“皇兄深夜驾临,”萧璟的声音因咳嗽而沙哑破碎,却带着尖锐的嘲讽,“是又来视察我这‘囚犯’……死了没有吗?”
萧琰收回手,脸色沉静,眼底却风云汇聚:“朕若想让你死,你活不到现在。”
“那真是……感激不尽。”萧璟扯出一个虚弱的、充满恶意的笑,随即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蜷缩起来,肩膀剧烈耸动,脸上那点不正常的红晕迅速褪去,变得惨白。
萧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眉头紧锁,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他拍抚后背。
“别碰我!”萧璟如同被毒蝎蜇到般,猛地向床内侧缩去,躲开了他的碰触,眼神凶狠地瞪着他,喘息着低吼,“拿开你的手!”
萧琰的手臂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只有萧璟压抑的咳嗽声和窗外呼啸的风雨声。
“你就这么厌恶朕的碰触?”萧琰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萧璟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每一次,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萧琰,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句话,如同最终点燃引线的火星。
萧琰猛地俯身,一把攥住萧璟寝衣的前襟,将他从床榻内侧狠狠掼在床沿,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气息凶狠地交缠在一起!
“恶心?”萧琰盯着他,眼底是滔天的怒意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那你就给朕忍着!忍着这份恶心,直到你咽气的那一天!”
他的力道之大,让萧璟几乎窒息,伤口也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萧璟只是倔强地瞪着他,哪怕脸色因缺氧而发青,也毫不退缩。
“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萧璟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带着极致的讽刺,“你得到的……只有……一具……越来越……肮脏的……皮囊……和……永不……消散的……恨……”
“恨?”萧琰低吼,另一只手抬起,似乎想掐住他的脖子,却在触及那滚烫皮肤前硬生生转向,狠狠砸在萧璟耳侧的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朕不在乎!”
他盯着萧璟因近距离而微微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诅咒:“恨也好,怨也罢,你都必须留在朕身边!这是你欠朕的!是你当年宫变失败后,就该付出的代价!”
“我欠你的?”萧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用力推开他,因脱力而瘫软在床榻上,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嘶声笑道,“我欠你什么?欠你……没有……死在……那场你精心设计的……围剿里吗?!”
“萧璟!”萧琰厉声打断他,眼中风暴骤起,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你给朕闭嘴!”
“我偏要说!”萧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撑着床沿,仰头与他对峙,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你心虚了吗?皇兄!你囚禁我,折磨我,用这种……这种令人作呕的方式绑住我,不就是因为……你怕吗?!你怕世人知道你当年是如何……”
“朕让你闭嘴!”
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萧琰猛地抬手,似乎下一刻就要用暴力让这诛心之言彻底消失。
然而,他的手在空中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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