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宫那场暗流涌动的家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表面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身处漩涡中心的嬴政,却比以往更加沉默,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思考的东西似乎也更多、更沉了。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秋高气爽,阳光透过开始泛黄的树叶,在咸阳宫庞大的宫殿群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完成了上午固定的文化课和兵法讲解后,嬴政照例来到东宫附近的一处小校场活动筋骨。说是校场,其实更像是个宽敞的庭院,配备了简单的兵器架和箭靶。
负责教导嬴政基础武艺的,是一位不苟言笑、脸上带着刀疤的老侍卫,据说是从蒙骜将军麾下退下来的悍卒,人们都叫他“黑伯”。黑伯教学,如同他打仗,讲究实效,废话不多。
“殿下,手腕要稳!眼神要准!剑不是棍子,是毒蛇的信子,出则见血!” 黑伯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嬴政握着一柄特制的、分量不轻的木剑,一遍遍地练习着劈、刺、格、挡的基本动作。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内衫的领口。他抿着唇,眼神专注,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甚至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劲。仿佛将那木剑假想的敌人,当成了朝堂上无形的压力,宫中暗处的流言,乃至那看似慈祥却深不可测的祖母目光。
小柱子抱着嬴政的外袍和水壶,蹲在场地边缘的台阶上,看得龇牙咧嘴。他觉得殿下练起武来,比读那些竹简时还吓人,那木剑破空的声音,听着都疼。
一套剑法练完,嬴政气息微喘,将木剑扔给侍立的侍卫,走到场边拿起水壶喝了几口。秋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带着草木即将凋零前最后的蓬勃气息。他决定不去书房,就在附近的花园里走走,舒缓一下紧绷的肌肉和心神。
这处花园规模不算很大,但设计精巧,有假山、水池、曲径通幽。时值秋季,菊花正盛,黄的、白的、紫的,开得热热闹闹。还有一些不畏寒的灌木,依旧保持着青翠。相较于宫殿的肃穆,这里多了几分生气。
嬴政信步走在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小柱子抱着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几名贴身侍卫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这是嬴政难得的放松时刻,他放慢脚步,目光掠过那些在秋风中摇曳的花草,似乎在观察,又似乎只是在放空自己。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了。
只听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少年人的嬉笑声从另一条小径传来。很快,几个身影转了出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子成蟜。他身后跟着三四个年纪相仿的宗室子弟,多是些旁支,平日里唯成蟜马首是瞻的样子。
看到嬴政,那伙人似乎愣了一下,嬉笑声戛然而止。成蟜脸上迅速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带着他那帮跟班,快步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嬴政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他对成蟜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平日里接触不多,但夏姬那幽怨的眼神和成蟜偶尔流露出的、与他年龄不符的复杂目光,让他本能地保持着距离。
“不必多礼。”嬴政淡淡说道。
成蟜直起身,脸上堆着笑,那笑容看起来热情,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刻意的熟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意:
“太子哥哥真是勤勉,刚练完武又来赏花?难怪父王和仲父近日对太子哥哥赞不绝口,朝堂之上,一语定乾坤,真是威风啊!”
这话听起来是恭维,但结合他那略显夸张的语气和眼神,怎么听都带着点刺。仿佛在说:你不过是个孩子,仗着点小聪明,得意什么?
小柱子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觉得这成蟜公子说话阴阳怪气的。
嬴政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成蟜一眼,语气依旧平淡:“为国分忧,是分内之事。谈不上威风。”
他不想与成蟜多做纠缠,正准备转身离开,去假山那边看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突然,一阵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嗡嗡”声,毫无征兆地从假山石缝间或者某簇茂密的花丛后响起!那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密集、响亮,仿佛一片快速移动的、带着恶意的乌云!
“是马蜂!” 一个眼尖的宗室子弟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下一刻,只见一团黑黄相间的“云团”——足足有数十只乃至上百只体型硕大的马蜂,如同被激怒的复仇精灵,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轰鸣,径直朝着……嬴政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目标明确,速度极快!
“殿下小心!” 小柱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扑过去用身体挡住嬴政,但他抱着衣物水壶,动作笨拙。
电光火石之间,嬴政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几乎在那“嗡嗡”声变得密集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危险来源。没有惊慌失措地乱跑——那只会更激怒马蜂,成为更明显的靶子。他猛地一矮身,同时双臂交叉,用宽大的衣袖死死护住了自己的头脸和脖颈这些要害部位,脚下步伐迅捷而稳定地向后疾退,试图远离马蜂飞来的方向,并靠近闻声赶来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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