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三人在入水瞬间,已迅速解开两点式腹带。阿旺和那名“丙组”护卫训练有素,利用特制的破窗工具击碎侧窗。冰冷的河水瞬间涌入,巨大的压力让人窒息。
罗云净紧随其后,三人奋力钻出正在下沉的车厢,潜入冰冷的黄河水中。
他们逆着水流,拼命向预定的岸边挣扎。
就在力气即将耗尽之时,前方黑暗中,几条强有力的手臂猛地伸入水中,精准地抓住了他们——正是提前潜伏在此的“丙组”接应人员!
他们利用绳索和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粗壮树干,在河面收窄处构筑了一道隐秘的拦截线。
几人被迅速拖上岸,裹上厚厚的毛毯,几乎是脚不沾地被架着隐入河岸上方茂密的灌木丛中,沿着一条仅有他们知道的小径,迅速撤离现场。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短短几分钟,夜色和涛声完美地掩盖了一切。
而那辆空车,则继续顺着黄河的急流,冲向下游更远处。
持续两天的搜救,一无所获。当特派组的搜救人员几经周折,在下游数十里外找到一些汽车被礁石撞击掉落碎片,整辆车早已不知沉没在哪一段水域。
车上三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罗处长!阿旺!”众人的呼喊声在黄河的咆哮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只有空洞的回音和无尽的水声响应。
最终,特派组只能悲痛地得出结论:资源委员会资源统筹处处长罗云净及其随行人员,因车辆失控坠入黄河,不幸遇难,遗体可能已被冲走。
消息通过电报,迅速传回了渝州。
资委会内,一片哗然。陈兆谦接到电报时,手颤抖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亲自下令,继续寻找遗体,并让人通知罗云净家人,准备为罗云净举行追悼会。
各部,有人扼腕,有人窃喜,也有人兔死狐悲。
而在日军梅机关,影佐祯昭接到“罗云净已死”的消息后,阴沉了数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未能亲手处决,但此人终究是死了。帝国的障碍,又少了一个。”
点验组办公室内,肖玉卿接到了周明远带来的“行动成功,人员已安全转移”的密报。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强烈的虚脱感伴随着压抑的咳嗽袭来。
他用手紧紧攥着怀中那枚怀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成功了,云净安全了……可是,这成功的代价,是“罗云净”这个名字从此在世间消失,是他们之间那本就微薄的联系,被他自己亲手斩断。
按照计划,下一步,就是通知罗云净在槟城的父母。
南方局通过秘密渠道,将“噩耗”传递给了槟城的罗明元,资委会的电文也同时抵达。
罗明元和沈淑兰接到儿子“遇难”的消息,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沈淑兰当场晕厥,醒来后泪流不止。罗明元强忍悲痛,一边安抚沈淑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办理手续,准备前往重庆,处理儿子的“后事”。
他们的悲痛是真实的,这真实的悲痛,成为了“罗云净已死”这出戏最可信、也最令人心碎的注脚。
而在那片精心策划的“坠河”地点下游二十里外,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里,篝火驱散了寒意。罗云净和阿旺换上了普通的粗布衣服,正在丙组人员的照料下休息。劫后余生的波动迅速平复,他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坚定。
罗云净望着洞外漆黑的夜色,手中紧握着那枚铜钱。他知道,玉卿此刻一定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能想象那人强撑病体、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样子。
“玉卿,一定要活下去……”他在心中默念,“待到胜利之日,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
渝州。
肖玉卿走到窗边,望向北方。
“云净,一路平安。”
“接下来,该清理剩下的麻烦了。”
延安。
负责安置的同志将一张崭新的身份登记表推到他面前,温和地说:“罗云净同志,为了安全,你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和名字。你想好用哪个化名了吗?”
窑洞里安静下来,只有油灯芯轻微的噼啪声。罗云净的目光落在空白的姓名栏上,没有丝毫犹豫,他拿起笔,稳稳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云卿。
他选择最平等也最深刻的方式,将两个人的灵魂铸进一个名字里。
坐在一旁的阿旺,在看到那两个字时,瞬间眼眶红了,猛地别过头去,用力眨着眼睛。他知道,罗云净用这个名字,把自己的余生和灵魂,都永远地交付给了那个在渝州为他谋划生路的人。
从那天起,边区军工局多了一位沉默寡言、技术精湛的专家,名叫云卿。每当有人呼唤这个名字,他都会在心中无声地回应,仿佛在进行一场跨越千山万水的对话。
延安的清晨,号角声穿透薄雾。已改名换姓的罗云净穿上统一的灰布军装,与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志们一起走向食堂。棒子面粥、窝窝头,简单的食物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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