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明远,你与滇军方面的联系保持温度,但不要深入。”
“是!”
周明远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特别的郑重:“另外,‘家里’已经知道你的事了。”
肖玉卿眉峰几不可察地一动,没有接话,等待下文。
“知道你在第三厅的坐冷板凳的那五年,没有真正‘闲着’,暗中积蓄、培植了一些力量。”周明远的语气里听不出褒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肖玉卿的神色在光影里晦暗不明。他并不意外“家里”会知晓,他只是等待着组织的评判。
终于,周明远开口:‘家里’只回了八个字:棋局之上,你是国手。
这短短八个字,像一道强光,瞬间驱散了肖玉卿眼底所有的阴霾与不确定。没有责备,没有质疑,有的只是理解、认可与沉甸甸的托付。
这意味着,他这些年的孤独经营,他所承担的巨大风险,都被组织看在了眼里,并被纳入了更大的棋局之中。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只沉声回了两个字:“明白。”
就在这时,苏景行匆匆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组长,刚收到消息,军统那边似乎在秘密调查罗处长遇刺案的后续,他们好像……查到了一点关于‘西南矿业’背后日资背景的新线索,牵扯到了经济部内部另外一位高层。”
肖玉卿眉头微蹙沉声道,“告诉我们的人,不必插手,静观其变。”
他隐隐觉得,随着外部压力的剧增,渝州内部的暗流,似乎也变得更加湍急和危险了。身体的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在慢慢好转,但面对波云诡谲的局势,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手中刚刚被组织认可的力量,他脑中已酝酿许久的布局,都亟待一个强健的体魄去支撑和推动。
翌日,资源统筹处的办公室里,罗云净正主持一个关于川南煤矿设备采购的评审会。
会议结束后,他回到办公室,秘书跟进来汇报工作,最后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处长,刚才后勤科送来一批需要签字的日常耗材采购单,里面夹了一份关于废旧文具处理的文件,我看是例行公事,就帮您放在待处理文件筐最下面了。”
罗云净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嗯,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秘书离开并关好门,他立刻从文件筐底部翻出了那份看似普通的《关于集中处理一批报废文具的请示》。他迅速浏览内容,目光在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词汇和数字上停留——他确认是‘青筠’发出的死信箱启用信号无误。
强压下立刻去取的冲动,他如常处理完手头几份紧急公文,直到下班时间,才在阿旺和护卫小组的簇拥下离开资委会。
回到寓所,他借口需要安静审阅文件,独自进了书房。锁好门后,他走到书架旁,挪开几本厚重的工具书,手指在书架后面的墙砖上摸索,用力抽出半块墙砖,墙洞里出现一个一小卷,他取出字条,将半块墙砖塞回去,又将书架复原。
坐在桌前展开一看,正是‘青筠’那熟悉的、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青雀:‘商行’主人已安抵缅北重镇腊戌,正借助当地侨领与土司关系,尝试建立小型秘密转运点。然缅北局势复杂,英殖民当局管控无力,日谍活动猖獗,地方武装林立,通道开辟困难重重。目前急需一批用于打通关节的‘特殊礼品’(指无线电器材、药品、轻武器等),以及能证明其身份与目的的‘通关文牒’(指官方或半官方的文件、信函)。望你相机行事,利用合法渠道,设法解决部分需求,尤其‘文牒’之事,至关重要。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第一考量,若事不可为,勿要强求。”
罗云净反复看了三遍,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然后将纸条点燃,看着它彻底化为灰烬,又将灰烬倒入灶台的灰桶中搅碎。
腊戌……那里是滇缅公路在缅甸境内的重要节点。林慕婉竟然已经到了那里,并且开始行动了!这份胆识和行动力,让他肃然起敬。缅北那个地方,山高林密,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运输线的建立必将困难重重。让他立刻感到了自己肩上任务的艰巨——前方同志在冒险开拓,他必须在后方确保这条生命线的畅通。
“特殊礼品”和“通关文牒”……他沉吟着。药品和部分无线电器材,或许可以想办法混杂在川南煤矿的劳保用品或通讯设备采购清单里,但数量不能多,且要分批次。轻武器则太过敏感,风险极大,暂时不能碰。
至于“通关文牒”,这是关键。如果能搞到经济部或资委会,甚至更高层级的介绍信、考察函之类的东西,无疑能为林慕婉在缅北的活动提供一层极好的掩护。
他走到书桌前,摊开信纸,开始给林慕婉写“家书”。信中,他以关心商行业务为名,用隐语询问她在缅北是否遇到困难,是否需要“官方信函以便与当地商会接洽”,并暗示自己可以“通过部里的关系尝试办理”。同时,他也提醒她“缅北地僻人杂,务望珍重,凡事以稳妥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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