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净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钟,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或是巡夜的脚步声。
他重重地捏了捏眉心,床上的人还在昏睡,他伸手探了一下那人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烧。
一声轻微的呻吟,那人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初时迷茫,旋即警惕锐利如鹰,他下意识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罗云净立刻按住他,“你失血过多,伤口我刚处理好。”
那人目光急速扫视房间,最终锁定罗云净,沙哑开口:“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姓罗,这里是我的住所。昨晚你躲进了我车里,后面晕过去了,我只好把你带了回来。”罗云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谢谢你……救了我。”那人再次开口,眼神复杂地审视着他:“你不问问我是谁?不怕惹上麻烦?”
罗云净递过一杯温水:“我若怕麻烦,昨夜就将你交出去了,你伤得很重,需要休息。其他的等你好些再说也不迟。”他的回应冷静而克制。
“谢谢你!但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离开!””那人挣扎欲起,瞬间疼得脸色煞白,冷汗淋漓,“子弹…是你取的?”
“别动!”罗云净按住他,看着纱布上迅速渗出的鲜血,脸色沉了下来,“究竟是何事,比你的命还重要?你现在出去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那人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罗云净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咬着牙,撑着慢慢爬了起来,“对我来说是生死攸关的事。”
罗云净看见青年咬着牙挣扎着起来,抓住床头染血的外衣,扶着墙一步步往门口挪,心里那股恼意,慢慢地消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帮你。”
“什么?”青年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我帮你。”罗云净冷静地重复道。
“是要传递消息,还是运送物品?”罗云净平静地看着他。“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没走出这条街就会被抓住。”
“…为什么?”青年声音干涩,警惕更甚,“你不知我是谁,不知我面对的是什么!何必卷入这浑水?”
罗云净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走到窗边,将窗帘缝隙掩得更小。
“原因有三。第一,我行事有始有终,既已出手相救,便无中途弃之不顾的道理。”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青年肩头渗出的血色,“如我所说,你现在出去必死无疑。你若被捕,我作为最后接触你的人,同样难逃干系。”
“第三,你不是说生死攸关吗?你现在的样子,站都站不稳,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吗?”
青年沉默了。他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从中读出任何一丝虚伪或陷阱,眼前之人只有一片坦荡。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厉害:“我凭什么信你?”
罗云净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回望,眼神坦荡而坚定:“你只能信我。就像我昨晚选择信你,没有把你交出去一样。”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最终,对同伴安危的极度焦虑压倒了他个人的谨慎。紧绷的身体,颓然地靠在墙上,冷汗已浸湿鬓角。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和一份孤注一掷的决断。
“城南…‘清溪茶馆’…”他声音极低,“找一个叫老顾的掌柜…告诉他…‘他娘舅家来人,说麻城和白雀园的祖田,被北边的大户给圈了,一斗租子都不让收,让他赶紧带上地契回家一趟’。必须…必须立刻通知…迟了就全完了!”
这是一句明显的暗语,这证实了他的猜测,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个群体的其中一员。
“我不能去。”罗云净思考片刻,果断摇头,“现在肯定到处都设了检查的关卡,你的踪迹消失在那一片区域,在那个时段出现在那一片区域的所有车辆,都有可能被盯上。此时贸然前往一个可能与你有牵连的地方,太危险,等于自投罗网。”
青年闻言,绝望极了,一种近乎崩溃的焦灼驱使着他挣扎着向门口挪动。
罗云净立刻上前按住他,语气严厉:“不想死就别动!你想救人的心情我明白!”
青年不是在试探他,而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别无他法的地步!
“我不能去。”罗云净话锋一转,“但陈妈可以,她一个老人家,每日买菜串巷,不会引人注意。我会让她去清溪茶馆,买半斤他们那儿最好的云雾茶,顺便把话带给老顾。
青年眼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近乎哀求的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谢谢……”他哑声道,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千言万语。
“你先休息,保存体力。等天亮了,我就让陈妈去办。”罗云净递给他水和两片阿司匹林,“这是消炎镇痛的,能让你好受点。”
青年接过,没有犹豫地吞了下去。此刻,他除了信任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少爷,已无路可走。
罗云净重新给他包扎后,扶他躺下,青年因失血而昏沉睡去。走出客房,轻轻带上门,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踏入了一个深不见底、杀机四伏的旋涡。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沉重责任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亢奋情绪,在他心中剧烈地涌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直面巨大挑战时身体本能迸发出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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