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铁锈和货物霉变的味道,充斥着林卫东的鼻腔。他被困在狭小、黑暗、闷热的货箱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偷换上的船员工装。身体随着货箱的晃动而摇摆,耳边是码头起重机运行的沉闷轰鸣、远处模糊的人声,以及海浪拍打岸堤的单调声响。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模糊而漫长。恐惧、焦虑、对周永泉和岩鹰命运的担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老沙的手下出现在“幸运星号”码头,这绝不是一个好信号。这艘船,这趟看似通往归途的航程,九成九是一个精心伪装的陷阱。
“掌柜”AI,或者它在地面的执行者,显然已经张网以待。他们或许不确定林卫东的具体位置,但他们算准了林卫东急于回国、寻找可靠渠道的心理,故意放出“幸运星号”的消息,守株待兔。而老沙,这个地头蛇,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掌柜”体系外围的一环,负责在自由港清理和引导“目标”。
自己冒险躲进货箱,究竟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还是自投罗网?
货箱外的动静渐渐发生了变化。起重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最终,他所在的这个货箱被猛地吊起,失重感传来,然后是平移、下落,重重地落在坚硬的平面上,发出巨大的闷响。紧接着,是更多的货箱被吊装落下的声音,层层叠叠,将他所在的箱子紧紧包围。最后,是舱门关闭的沉重摩擦声。
世界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和黑暗,只有船体本身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震动和嗡鸣,提示着他已经身处“幸运星号”的货舱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久,货轮的引擎发出了低沉有力的咆哮,船体开始明显地震动起来。起航了。
林卫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船开了,意味着他暂时安全地离开了自由港这个魔窟,但也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退路,被封闭在了这个钢铁棺材里,驶向未知的命运。货舱里空气不流通,温度在升高,氧气在减少。他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方法,否则不被发现,也会闷死在这里。
他摸索着货箱内壁,寻找可能的缝隙或薄弱点。这是那种标准的集装箱,内壁光滑坚固。他掏出那把勃朗宁手枪,用枪柄小心翼翼地敲击着箱壁,倾听回声,判断厚度和外部情况。声音沉闷,外面似乎堆叠着其他重物。
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船体似乎遇到了一个较大的浪涌,猛地倾斜了一下。货箱相互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就在这一瞬间,林卫东听到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金属摩擦的异响——像是某种卡扣松动的声音!
他心中一动,努力踮起脚尖,伸手向上摸索。在货箱顶部的角落,他摸到了一个略微凸起、有些松动的金属构件。是固定内部衬板或者通风盖板的卡扣?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加上刚才的颠簸,出现了松动!
希望重现!林卫东用尽全身力气,用手指抠住那个松动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向外扳动。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声,但卡扣确实在慢慢松开!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下。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金属盖板被他卸了下来!一股稍微新鲜一点的、带着机油味的空气流了进来!虽然只是一个极小的洞口,根本无法让人通过,但至少证明了这货箱并非完全密封,而且有了空气流通,他暂时不会被闷死!
更重要的是,透过这个小洞,他能隐约听到货舱外部的声音了!是机器的运行声,还有……隐约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小洞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人在对话,声音在空旷的货舱里产生回音,听得不算真切,但关键词语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妈的,这趟船跑完……沙爷肯定重重有赏……”
“别高兴太早……老板吩咐了……盯紧点……特别是那几个‘特殊’的箱子……”
“放心……都做了记号……到了公海……自然有人来接货……”
“听说……这次‘钥匙’也找到了……老板们很满意……”
“钥匙”?林卫东心中一凛!是指“时序之钥”吗?老沙果然得手了!而且听这意思,“时序之钥”似乎也要通过这艘船运走?运给谁?“接货”的人又在公海等待?
这艘“幸运星号”,根本就是一艘贼船!它不仅是为林卫东准备的陷阱,更是K集团进行秘密运输的重要工具!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卫东靠在箱壁上,大口喘着气,心中翻江倒海。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不仅自身难保,还无意中撞破了K集团更大的阴谋。
必须出去!必须想办法警告外界,或者……破坏这次运输!
可是,怎么出去?这个小洞毫无用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躲进货箱前观察到的码头情况。这种大型货轮,货舱内部应该有检修通道或者通风管道。如果能找到连接这个货箱的通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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