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谷把第七遍修改的花册草稿推到桌角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了。台灯照着纸面,八角形的花车边缘被铅笔涂得发黑,山鉾的高度改了又改,却怎么看都透着股别扭——从前这种时候,天宇总会端着杯热可可走进来,指尖点在“山鉾顶端的凤凰装饰角度太钝”,三言两语就能说透问题的关键,可这两周,天宇连他画室的门都没踏进来过。
“他上周说公司加班,这周说要陪客户,”关谷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草稿本的边缘,“总不能天天都这么忙吧?”
旁边的画架上还摆着天宇上个月帮他改的武士甲胄图,那些“板札缀”的系法、胁差的弧度、甚至头盔上的“锹形前立”纹样,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画了小箭头写着“此处应略向外撇,符合江户中期风格”。那时天宇的指尖划过纸面,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手背上,连汗毛都看得分明,关谷还笑他“比历史系教授还较真”。
可现在,微信里的消息总回得很晚,电话也常说两句就匆匆挂断。昨天关谷特意炖了天宇爱喝的味噌汤,提着保温桶去他公司楼下等,却被前台拦下说“天宇经理陪客户出去了”。他站在写字楼门口,看着保温桶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桶壁往下淌,像极了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是不是我上次说错话了?”关谷翻出聊天记录,逐字逐句地看。上周他说“读者都夸上一话的武士细节超准,肯定是天宇哥你偷偷查了资料吧”,天宇只回了个“哈哈”;前几天他发新画的浴衣草图,问“这个领口是不是该加圈花边”,天宇隔了两小时才回“不清楚”。
越看越心慌,关谷索性抓起外套往天宇公司跑。晚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他想起刚认识那会儿,天宇帮他改完画,总会拉着他去巷尾的居酒屋,点份烤秋刀鱼,就着生啤讲“江户时代的匠人怎么给浴衣锁边”。天宇说这些的时候眼睛发亮,不像现在,连打字都透着股敷衍。
写字楼的灯大多暗了,只有顶层的会议室还亮着。关谷踮脚往里面看,正瞧见天宇坐在长桌旁,对面的人递过来一份文件,他伸手去接时,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那是关谷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说“看时间方便,改画时别总熬夜”。此刻手表的指针指向九点,天宇却还在低头签字,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原来不是忙,是不想见我啊。”关谷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里面还装着给天宇带的胃药——他知道天宇一忙就忘了吃饭,老胃疼。喂药的锡箔板硌着掌心,像块冰。
转身往回走时,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关谷突然想起小时候,弄丢了姐姐最喜欢的发簪,躲在树后不敢回家,姐姐找到他时没骂他,只说“你要是不想见我,我会更难过的”。此刻他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突然懂了那种滋味——比起被责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更让人心里发空。
回到画室,关谷把那份改了七遍的花车草稿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桌角的玻璃杯还剩半杯水,是上周天宇来时喝的,他一直没舍得洗。此刻杯壁上的水珠已经干了,留下圈淡淡的水渍,像个没说出口的句号。
“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呢?”关谷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画架。画架上还贴着天宇写的便利贴:“山鉾的高度应是花车的三分之二,参考《京都年中行事》第17页”。便利贴的边角卷了起来,他伸手想把它抚平,指尖触到纸背,突然摸到点凹凸——反面用铅笔写着“明天带关谷去看博物馆的花车模型”,字迹被划掉了,却还能看出原来的笔画。
关谷的心猛地一跳,赶紧翻出手机查博物馆的展览信息——上周确实有“江户祭典文物展”,其中就有只园祭的花车模型。他想起上周天宇问他“周末有空吗”,他当时正忙着赶稿,随口说“没空,要改画”。
“原来是这样……”关谷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天宇当时沉默了两秒,只说“哦,那下次吧”。原来不是疏远,是自己错过了约定。他抓起手机想给天宇发消息道歉,却看见天宇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画室灯还亮着?别熬夜改画了,胃药放在你门口的邮箱里,记得吃。”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露出远处写字楼顶层的灯光,天宇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关谷抱着膝盖笑了,眼角却滚下泪来——原来有些人的疏远,不是藏着怨怼,是把关心裹在笨拙的沉默里,像他改了七遍的花车草稿,明明想画得完美,却藏不住那份在意。
他起身从纸篓里捡回那个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平,在花车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然后拿起手机,打字:“天宇哥,明天博物馆的展还没结束吧?我请你去看模型,顺便……尝尝我新学的味噌汤?”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对面几乎立刻回了个“好”,后面还跟了个举着酒杯的表情包,像极了他们以前在居酒屋碰杯的样子。关谷看着那个表情包,突然觉得,那些说不出口的在意,就像花车的骨架,哪怕被改得歪歪扭扭,也总能找到对齐的角度。
夜渐渐深了,画室的灯还亮着,这次关谷笔下的花车,山鉾的高度刚刚好,花车的八角形边缘描上了金边,像藏着星星的轮廓。他知道,明天见面时,要先给天宇递上胃药,再把这个新画的花车草稿给他看——有些疏远,只要一句“对不起”,就能重新拉近距离,就像那些被改了又改的线条,最终总能找到最舒服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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