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被众人拉上树坑时，双腿还在微微发颤 —— 不是吓的，是气的。沾满泥土的中山装后摆黏在腰上，鞋缝里灌满了湿土，每走一步都 “咯吱” 响，老花镜歪在鼻梁上，镜片上的草屑随着他的呼吸晃悠，活像个刚从田埂里爬出来的老农民。
“你小子刚才说啥？” 他站稳脚跟，一把甩开翠花扶着他胳膊的手，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盯着蹲在地上收手机的李四，“让我再摔一次？我看你是想让我直接躺进医院！”
李四刚把手机揣进兜里，听见这话吓得一哆嗦，连忙站起来，搓着手上的泥土解释：“王大爷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那镜头晃了，没拍清楚关键画面，有点急糊涂了……”
“急糊涂了就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再摔一次？” 王大爷往前迈了一步，土块从鞋底掉下来砸在地上，“我年轻时在厂里扛百斤重的机器都没这么狼狈过，今天为了拍你那破视频，摔得像个泥猴，你还嫌不够？”
周围的邻居都不敢说话 —— 平时王大爷脾气挺好，今天这是真动了火。张大妈想打圆场，刚张开嘴就被王大爷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小虎和同学们吓得往后退了退，连大黄都耷拉着尾巴，乖乖蹲在地上不敢动。
李四脸涨得通红，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确实是自己不对，光顾着拍视频，忘了王大爷年纪大了，摔一跤可不是小事。他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鞋尖，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对不起王大爷，是我考虑不周，您别往心里去，我以后再也不拍这种危险的了。”
“以后？我看你现在就该长长记性！” 王大爷突然往前一扑，伸手就去抢李四揣在兜里的手机，“把你那破手机给我，我让你知道知道乱出主意的下场！”
李四没想到王大爷会来抢手机，连忙往后躲，可王大爷虽然年纪大了，年轻时在厂里练过摔跤，动作比他还快 —— 手指一把勾住了手机带，轻轻一拽，那部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就从李四兜里滑了出来，落到王大爷手里。
“王大爷！别摔！” 李四急得跳起来，想去抢，却被王大爷侧身躲开。
王大爷举起手机，胳膊往后一扬，眼看就要往地上砸 —— 这手机虽然旧，却是李四拍视频的唯一工具，要是摔碎了，不仅之前的素材没了，以后想拍都拍不了。
“大爷您别摔！拍出来可真实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胖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王大爷的胳膊，死死拽住不放，“您看看视频再说！真的很真实，肯定能火！”
王大爷的胳膊被小胖拽得动不了，气呼呼地瞪着他：“真实？摔进坑里的狼狈样有啥好真实的？我看是丢人的！”
“不丢人！” 小胖仰着脖子，眼睛亮晶晶的，“上次您追小偷的视频，大家都说真实才好看，这次也一样！您看了就知道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按手机屏幕，“我给您点开看，真的比上次的还生动！”
王大爷犹豫了一下 —— 他确实有点好奇，刚才摔进坑的画面拍出来到底啥样。他慢慢放下胳膊，却还是紧紧攥着手机，没给李四：“看可以，要是不好看，我照样摔！”
“好好好！” 小胖连忙点头，手指在布满裂纹的屏幕上划了划，找到刚才拍摄的视频，点了播放。
周围的邻居都凑了过来，想看看视频里的样子。手机屏幕虽然小，却能清晰地看到画面：一开始是小胖蹦蹦跳跳跑在前头，王大爷举着晾衣杆在后面追，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画面还算平稳；可到了转弯处，镜头突然晃了一下，紧接着就是 “扑通” 一声闷响，然后画面就开始天旋地转 —— 一会儿对着天空，一会儿对着地面，还拍到了几只蚂蚁在爬，最后定格在王大爷卡在坑里的半截身子，只露出两条腿在乱蹬，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这…… 这拍的啥啊？” 张大妈忍不住笑了，“晃得我头晕，还以为手机掉地上了呢！”
“就是就是，除了‘扑通’声，啥也没拍清楚。” 翠花也笑着说，“李四，你这拍摄技术得好好练练，不然再好的题材也拍不好。”
王大爷盯着屏幕，先是皱着眉头，看着看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 —— 视频里自己乱蹬的腿确实滑稽，再加上镜头晃得像过山车，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举着手机看了三遍，最后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把手机递给李四：“你这拍的啥玩意儿？比我孙子拍的还晃，亏你还想让我再摔一次。”
李四接过手机，连忙检查了一下 —— 还好没摔，就是屏幕上沾了点泥土。他松了口气，笑着说：“我下次一定注意，把镜头拿稳，再也不拍这么晃的了。”
“不是让你拿稳镜头那么简单。” 王大爷拍了拍身上的土，语气缓和了不少，“拍视频可以，但不能为了拍视频不顾及安全，尤其是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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