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村的冬至裹着漫天飞雪,六角冰晶簌簌落在初心碑的碑额上,将“守正传薪”四个字覆上一层薄银。麦田早已埋在雪下,只余田埂边的茶枝桩露出半截,像串起银雪的墨珠;打谷场的老槐树下,三足铁炉燃得正旺,松枝在炉中噼啪作响,将暖意裹着麦香送向四方——村民们围炉而坐,陶锅里的新麦粥咕嘟冒泡,粥面浮着一层金黄的米油,连空气里都浸着“岁稔年丰”的软意。
唯有麦丫的指尖还凝着一丝凉——她手里捧着北地信使冒雪送来的冻裂陶罐,罐口的冰碴沾着雪沫,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北地雪没膝,车马陷在冰河里,这罐种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信使的棉袍还滴着雪水,嘴唇冻得发紫,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布包,“孩子们说,就算种冻了,也要把‘明年的麦田’带来。”布包展开,几张泛黄的麻纸滑落,上面是北地孩童用炭灰画的麦田:歪歪扭扭的麦秆上,穗粒画得比拳头还大,纸角被冻得发脆,却透着滚烫的盼。
“冬至的薪火,冻不得。”阿烈将陶罐放在炉边的暖石上,指尖摩挲着罐壁的冰纹,“冰能融,种能护,最怕断了传种的心意。”他从墙角拖来一捆干柏枝,垫在罐底,“柏枝暖而不燥,能匀着给罐升温,冰化得慢,种才不会受激。”
小墨立刻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磨得薄如蝉翼的暖石,用魔藤线缠在罐壁上——这是他特意为传种磨的“匀温石”,石面刻着细如发丝的纹路,能将暖意拆成千万缕,渗进罐里。“魔道的暖,不是烧不是烤,是顺着冰的性子来。”他指尖贴着暖石,石纹里慢慢透出淡红的光,“这样冰化了是水,水又能被暖石烘成气,种不会潮。”
麦丫看着罐壁上慢慢融化的冰碴,忽然转头望向槐树下的孩童——他们手里都攥着巴掌大的布包,包着之前分的薪种,小脸上满是期待,连呼吸都轻轻的,怕吹跑了炉边的暖意。她忽然指着炉上的陶锅笑了:“冬至的暖,是三层暖——炉火暖罐,人心暖种,薪火暖世。融冰护种,也得用这三层暖。”
玄悲早已将麦秸灯悬在陶罐上方,灯芯里掺了晒干的柏叶与艾绒,佛灯的金光落在罐口,冰碴遇光即化,化成的水珠刚沾到罐壁,就被金光烘成了淡白的水汽。“佛门的‘聚暖’,不是强取,是顺物之性。”他轻轻转动灯绳,金光跟着流转,“柏叶护种魂,艾绒驱潮气,再借魔道暖石的温,刚好护得种芽不损。”
云玄掏出阴阳镜,镜面贴着炉壁转了一圈,一道柔和的暖气流顺着镜面缠上陶罐——这是从炉火里引的“活暖”,不寒不燥,像春日的晨雾。“道门的‘引气’,不是硬灌,是借势而为。”他指尖轻点镜面,暖气流分成细缕,钻进罐壁的裂纹里,“冰化得快,种也不会被裂纹刮伤。”
小茶儿早已领着南地的孩童编好了茶枝筐,筐底垫着东地送来的蚕纱,纱上撒着磨细的艾松粉。“儒门的‘细’,是藏在针脚里的。”她接过刚融完冰的薪种,小心翼翼地倒进筐里,茶枝的清香混着艾松的淡苦,瞬间漫开,“这样种装在筐里,既防蛀又防潮,北地的孩子拿到手,开春就能种。”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马蹄踏雪的声响——西域的信使终于到了。他浑身裹着驼毛毡,怀里抱着一个油布裹紧的皮囊,皮囊上还沾着沙土与雪粒。“西域下的是沙雪,风裹着沙打在皮囊上,怕种被吹干,俺们在皮囊里垫了暖石碎。”他解开油布,皮囊里的薪种滚出来,颗颗饱满,泛着琥珀色的光,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孩子们说,要让九域的种,都长得一样好。”
槐树下的孩童立刻围了上来。北地的孩子捧着画,将“麦田”贴在茶枝筐上;西域的孩子掏出皮囊里的暖石碎,撒在炉边,说能让暖意更久;南地的孩子舀出陶锅里的麦粥,盛在小木碗里,递到每个信使手边——炉火的光映在他们脸上,像撒了层碎金,连雪落的声音都变得温柔。
忽然,初心碑的方向亮起一道柔光,淡得像晨雾,却能穿透漫天飞雪。光影里,简清言正蹲在麻纸旁,用指尖轻轻抚平纸角的脆痕,她的动作和小茶儿编筐时一模一样;墨尘握着一块暖石,贴在冻罐上,指尖的纹路与小墨的“匀温石”严丝合缝;凌霜华的剑阵化作一圈雪屏障,挡在院外的风雪里,不让寒风刮进打谷场,剑影里还裹着西域皮囊上的驼毛暖;妙音大师的佛灯悬在炉上空,金光落在每个孩童的布包里,将薪种染得愈发鲜亮——前辈们的身影在雪光里慢慢淡去,却把暖意留在了炉边,留在了茶枝筐里,留在了孩子们攥紧的布包里。
“原来前辈们从未走远。”小茶儿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将茶枝筐里的薪种分成一小把一小把,递到每个孩子手里,“他们把护种的法子,都藏在咱们的手里了。”
阿烈望着光影消散的方向,轻声道:“当年墨尘前辈永锢玄印,不是为了做‘救世的神’,是为了给众生留一块能种麦的地;简清言前辈焚文祭天,不是为了做‘护道的儒’,是为了给后来人留一颗护种的心。”他拿起炉边的竹简,在“冬至传薪录”的标题下,一笔一画写道,“传薪者,传的不是薪种,是‘看麦知土’的眼,是‘顺天护生’的手,是‘同心共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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