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通往最终血池的甬道,周遭的环境骤然一变。
原本由纯净晶石构成的地底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仿佛用血肉与骸骨砌成的隧道。墙壁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如同干涸亿万年的血肉,表面布满了筋络般的黑色纹理,还在微微地、有节奏地搏动着,仿佛一条通往巨兽脏腑的食道。一滴滴漆黑如墨的粘稠液体,从墙壁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铁锈、腐肉与尘封古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更可怕的是,这股气息中还夹杂着一种形而上的“情绪”——绝望、悲伤、愤怒、不甘……无数生灵在弥留之际的负面情绪,被那股死亡能量凝聚、实体化,化作无形的毒素,试图钻入每一个闯入者的七窍,侵蚀他们的心智。
端木云瞬间屏住呼吸,催动体内的浩然剑意,在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膜,将那股污秽的气息隔绝在外。饶是如此,他依然感觉到一阵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他察觉到我们了。”苏九儿的脸色无比平静,她身为大阵的主宰,对这里的变化感应得最为清晰。这条甬道,已经成为了苏天朝的领域,是大阵肌体上的一块“癌变”组织。
话音刚落,整条甬道仿佛活了过来!
“噗!噗!噗!”
两侧搏动的肉壁猛然裂开一道道口子,从中伸出成百上千条由腐朽能量构成的黑色触手,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铺天盖地地朝两人卷来。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震动,一只只由惨白骸骨拼凑而成的怪物,从地底钻出,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灵魂之火,咆哮着扑了上来。
这是苏天朝的攻击,一场远程的、通过被污染的阵枢发动的绞杀。
端木云眼神一凛,长剑横于胸前,正欲出手,苏九儿却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些交给我。”
只见苏九儿抬起眼帘,那双银紫色的星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她只是抬起右手,纤细的五指在空中轻轻一握。
刹那间,整条甬通的顶部,那暗红色的肉膜仿佛变成了一片透明的苍穹,苍穹之上,亿万星辰显现!
“星瀑。”
她轻声吐出两个字。
随着她的声音,那片星穹之中,点点星光汇聚成河,化作一道净化万物的璀璨光瀑,轰然垂落!
星光之雨,纯净、秩序、神圣,与此地的污秽、混乱、邪恶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那势不可挡的黑色触手,在接触到星光瀑布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消融、净化,连一丝黑气都未能留下。那些咆哮的白骨怪物,在星光的照耀下,身上的幽绿鬼火尽数熄灭,组成身体的骸骨也随之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整条甬道,仿佛被一场神圣的洗礼彻底冲刷了一遍。
端木云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比。这已经不是凡人武技的范畴,而是一念之间,调动天地法则的“神迹”。这就是彻底掌控大阵的苏九儿,所拥有的力量。
然而,苏天朝的攻势并未就此停止。
一击不中,物理层面的攻击骤然平息。但一种更加阴险、更加诡异的攻击,却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一阵若有若无的靡靡之音,开始在甬道中回响。那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响起。
“守护……呵呵……多么可笑的字眼……”
一个酷似苏天朝,却又带着几分非人空洞感的声音,在端木云的脑海中低语。
“你守护的是什么?是那个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少女,还是眼前这个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蝼蚁的‘神明’?她已经不再是她了,你不过是在守护一个美丽的空壳,一个窃取了她身体的神只。”
声音充满了蛊惑性,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毒针,精准地刺向端木云内心最柔软、最不愿去触碰的地方。
刹那间,端-木云眼前景象变幻,他仿佛又回到了师门被灭的那一夜。冲天的火光,师父、师兄弟们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以及……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的守护,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你什么都保护不了,过去是,现在也是。放弃吧,投入永恒的安宁,不再有失去,不再有痛苦……”
“闭嘴!”
端木云双目赤红,猛然发出一声怒喝。他体内的浩然剑意,非但没有被这心魔之语所动摇,反而像被激怒的骄阳,爆发出前所未有璀璨的光芒!
“我守护的,是苏九儿的意志!无论她是人是神,只要她的心没有改变,我的剑,就永远是她的盾!”
“邪魔歪道,也敢惑我道心!”
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鸣,对着前方的虚空,猛然一剑斩出!
这一剑,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剑意。一道金色的、凝若实质的剑光,横扫而出,不仅将眼前的幻象斩得粉碎,更将那回荡在甬道中的靡靡之音,也一并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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