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顶那片刚刚放晴的天空,似乎又被浓重的乌云所笼罩。那些金色的、代表着权力和地位的气运,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而那些盘踞在他气运深处的黑色丝线,却变得愈发粗壮、清晰,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汲取着他仅存的光芒。
……
市府办单身宿舍里,苏晨彻夜未眠。
他没有关注城西那场喧嚣的大火,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份从地狱之门前抢回来的电子备忘录里。
电脑屏幕的微光,映照着他年轻而沉静的脸。
《关于“排水二期”项目存在重大环境及安全隐患的紧急报告》。
创建者:林永年。
文件的末尾,那段话他已经反复看了几十遍。
“……我已决定,绕开所有流程,将此报告直接递交给市府办的苏维民主任。听闻苏主任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苏维民。
父亲的名字,像一颗沉重而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苏晨的心上。
原来,在那个他所不知道的过去,在那个充满阴谋与罪恶的旋涡里,他的父亲,并非只是一个被政敌构陷的不幸者。他更是一位绝望的工程师在最黑暗的时刻,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托付的、象征着正义与希望的光。
这束光,或许还未来得及照亮现实,就被更深沉的黑暗所吞噬。
但它存在过。
苏晨关掉电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是查清真相,为父报仇,将王振华这种人渣送进地狱。这个目标,充满了恨意与愤怒。
但现在,他的心里,滋生出了比仇恨更深沉、更坚定的东西。
那是责任。
他不仅要复仇,更要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将林永年工程师用生命守护的真相公之于众,告慰那些被掩埋的冤魂。这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他继承了两个人的遗志。
手机推送的本地新闻弹窗,打断了他的思绪。
“市城建档案馆深夜失火,原因初步认定为线路老化……”
苏晨点开新闻,看着那张熟悉的建筑被大火吞噬的照片,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抹冰冷的、近乎于怜悯的笑意。
他能想象得到,此刻的王振华,是何等的“如释重负”。
然而,一个靠烧毁证据来获得安全感的人,他的内心,早已被恐惧蛀空了。他烧掉的,只是一个空壳,而真正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苏晨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他没有将那些足以一击致命的证据直接抛出,那太过鲁莽。他现在手握着王振华的“原罪”,就像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枪,但他需要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最合适的角度,来扣动扳机。
他从那堆恢复的数据中,截取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份设备采购清单的扫描件,很模糊,很多字迹都看不清了。但在清单的角落里,有一个审批人的签名,龙飞凤舞,正是“王振华”三个字。而在签名的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日期戳——三十年前的日期。
这张图,本身证明不了任何事。
但对于那个心里有鬼的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将这张图片放进一个空白的邮件里,收件人,他填上了一个他通过系统观察到的,王振华用来接收一些私密信息的私人邮箱地址。
他没有写任何标题,也没有写任何正文。
做完这一切,他按下了发送键。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轻轻投下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
此时的王振华,正在办公室里疯狂地打着电话。他几乎把他能想到的所有在城建、环保系统里的老关系,都问候了一遍。他不敢问得太直接,只能旁敲侧击,反复询问这次火灾的细节,询问电子档案的备份情况。
他的反常,让电话那头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困惑与不安。一些嗅觉敏锐的老官僚,甚至已经从他那极度焦虑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个屹立不倒多年的强者,一旦开始流露出恐惧,那么他离崩塌也就不远了。
就在王振华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心力交瘁地瘫坐在椅子上时,他放在抽屉里的私人手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
那是邮件抵达的提示音。
他麻木地拿出手机,解锁,点开了那封没有任何标题的邮件。
一张模糊的图片,缓缓加载出来。
当他看清图片上那个熟悉的签名,和那个如同魔咒般的日期时,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了。
他手中的手机,无力地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如死人般惨白。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又猛地放大,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像是破旧的风箱。
那张图片,像来自地狱的请柬,无声地宣告着:
我们知道你是谁。
我们知道你做过什么。
你烧掉的一切,我们这里……还有。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嘶吼,从他喉咙的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站起身,双手胡乱地挥舞,将办公桌上所有的文件、茶杯、笔筒,全部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中,他头顶那些仅存的、黯淡的金色气运,如同被狂风吹灭的残烛,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无尽的、粘稠的、纯粹的黑色,如同决堤的墨汁,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王振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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