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它。
这条黑色的业力之索,就是压断父亲脊梁、葬送他一生的元凶。
苏晨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都凝固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他终于亲眼确认了。王振华的权柄,看似固若金汤,实则早已被这些黑色的业力侵蚀了根基。这正是系统的提示——“驳杂之相”。
金色的权柄是他的铠甲,黑色的业力是他的软肋。两者互为表里,共生共存。任何试图直接攻击他金色铠甲的人,都会被其强大的权势反噬,碾为齑粉。而想要扳倒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让那些黑色的业力从内部开始溃烂、发酵,最终从里到外,彻底污染、侵蚀那顶金色的华盖。
这是一项精细到极致的“外科手术”,需要绝对的耐心,和一击致命的决心。
会议在冗长的报告和发言中进行着。王振华作为主持人,不时地会讲几句话,或点评,或总结。苏晨注意到一个细节,当王振华谈论到一些冠冕堂皇的原则性问题时,他头顶的金色华盖便会光芒大盛,显得正气凛然。而当他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某个他不太满意的部门负责人时,他气运根基处的某条黑色丝线,便会不为人知地、轻轻搏动一下。
苏晨甚至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吴宇。
吴宇今天也跟着他舅舅的秘书长来参会,正襟危坐,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在他头顶,那道“愚蠢”的灰色烙印依旧清晰可见,而他自身那点可怜的、驳杂的白色气运,正拼命地向主席台的方向伸出“触手”,试图沾染一点王振华金色华盖上漏下的光芒,那副谄媚的姿态,在气运层面看来,滑稽得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苏晨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王振华身上。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的、能精准切开一道口子,让那些黑色业力暴露在阳光下的刀。
而眼下,他手中唯一的“刀”,就是那份关于违规建设项目的调研报告。
会议议程过半,终于进入了重点议题——关于城西那片违规建设项目的处理问题。
会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王振华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
“关于城西项目的问题,前段时间,市府办的同志已经做了一份初步的调研,形成了一份报告。”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报告我看过了,写得很扎实,反映了一些真实存在的问题。这说明,我们队伍里,还是有敢于说真话、办实事的年轻同志的。”
苏晨心中冷笑,他知道,王振华这是在为后续的动作做铺垫。先肯定报告,占据“为民除害”的大义,再巧妙地将事情引向他想要的方向。
果然,王振华话锋一转:“但是,同志们,我们也要看到,这个问题牵涉面广,历史遗留因素复杂,不能搞一刀切,更不能因为一些小问题,就否定整个项目对我们城市发展的贡献。处理不好,容易引发更大的矛盾,影响我们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市领导的重视,又暗示了处理此事要“稳重”,不能“冒进”。
苏晨看到,随着他这番话,他头顶金色华盖的光芒愈发稳定,而那些黑色的丝线,则被压制得更深,隐藏得更好了。
“所以,我提议,”王振华环视全场,目光最终定格在桌面的文件上,“由市府牵头,联合规划、国土、住建等几个部门,成立一个专项工作小组,对该项目进行一次全面、深入、细致的复查。务必要拿出一个既能解决问题,又能保障各方利益的,万全的方案。”
这是要把水搅得更浑,把事情从“快刀斩乱麻”拖入“文火慢炖”的节奏里,以便他从中斡旋,为开发商争取最大的利益。
苏晨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好戏要来了。
王振华拿起秘书递过来的一份名单,象征性地看了看:“专项小组的成员,我看,就由规划局的李副局长牵头,住建、国土各出一位业务骨干……”
他念了几个名字,都是各个部门出了名的“老好人”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派系的人。
最后,他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从名单上抬起,缓缓扫过整个会场。那目光如同一盏探照灯,最终,精准地、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后排角落里,苏晨的身上。
苏晨的心脏,在那一刻猛地一跳。
他看到,王振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不是一个领导对下属的微笑,而更像是一头狮子,看着一只闯入自己领地的羔羊。
“为了体现对年轻同志的培养和锻炼,”王振华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我看,市府办这边,也出一个人吧。”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睛,穿过数十米的距离,牢牢地锁定了苏晨。
“就让写那份初版报告的,苏晨同志,也加入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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