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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林的办公室不大,却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用长尾夹夹得整整齐齐;窗台那盆君子兰,叶片肥厚油亮,不见一丝尘埃,显然是用了心的。
他正戴着老花镜,审阅一份从其他科室转来的文件,手中的红笔不时在纸上画下一个圈,或者在页边写上一句简短的批注。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两短一长,不急不躁。
“请进。”赵林头也没抬。
门开了,吴宇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混合了谦逊与自信的笑容。他双手捧着那份报告,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赵科,您忙着呢。”吴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对领导工作的尊重。
赵林这才抬起眼,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从吴宇的脸,落到他手中那叠厚厚的报告上。“哦?是调研报告?”
“是的,赵科。”吴宇上前两步,将报告轻轻放在赵林桌子空着的一角,摆放的角度都透着一丝刻意的工整。“报告出来了。小苏毕竟是新人,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有些地方把握得不太准,思路也有些乱。我怕耽误事,就帮他重新梳理了一下,润色了润色,您给审阅审阅。”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苏晨的“不足”,又彰显了自己的“担当”和“能力”,还将“抢功”这个行为,轻描淡写地包装成了“帮扶后进”的团队合作。
赵林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嗯”了一声,目光在报告那崭新的封皮上停留了一秒。封皮上,“报告人:吴宇,苏晨”一行字清晰醒目。他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报告。
“放这儿吧,我看完手头这个就看。”
“好的好的,那您先忙,我不打扰了。”吴宇目的达到,立刻识趣地躬了躬身,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赵林没有立刻去看那份报告。他摘下老花镜,从笔筒旁拿出一块柔软的麂皮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镜片。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式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他擦得很仔细,镜片的每一个角落,镜腿的每一个关节。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当要处理一件棘手或重要的事情前,他都需要这样一个短暂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仪式,来让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身为在市府办这个迎来送往、信息交汇的中枢里待了二十多年的老干部,赵林见过的年轻人太多了。有锐意进取的,有少年老成的,有背景深厚的,也有像苏晨那样,看似平平无奇的。
对于吴宇和苏晨这两个年轻人,他其实一直在观察。
吴宇,背景他清楚,人也算机灵,但身上那股子藏不住的优越感和急于求成的浮躁,让他始终觉得此子难成大器。就像一壶只烧到温吞的水,看似热气腾腾,实则离真正的沸点还远得很。
而苏晨,这个年轻人更有意思。初来乍到时,像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不合群,甚至有些木讷。但从周老的案子开始,这块石头仿佛被点化了,开始展现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韧性。尤其是这次调研,面对开发商的威胁,面对吴宇的排挤,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一颗钉子,牢牢地钉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赵林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苏晨身上那股“气运”,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那是一种很干净、很正派的气息,让他在处理那些沾染了太多利益纠葛的文件时,会下意识地多看苏晨的工位一眼,仿佛那里的空气都更清新一些。
镜片擦得一尘不染,重新戴上,眼前的世界清晰了许多。
赵林这才将那份报告拿了过来。
入手很沉,至少有四五十页。他先是掂了掂,又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纸张的质感很好,打印的字迹清晰,装订得一丝不苟。从形式上看,无可挑剔。
他翻开了第一页。
目光从标题扫过,落在了正文上。
“为贯彻落实市委市政府关于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保障民生福祉的重要指示精神,我科室就金碧园项目……”
开篇的行文,四平八稳,是标准的公文风格,带着吴宇惯用的那种略显华丽的腔调。赵林微微点头,这确实像是吴宇的手笔。
可当他继续往下看,眉头便不自觉地,慢慢皱了起来。
报告的主体部分,是对金碧园项目问题的详细陈述。但这种陈述,完全超出了赵林的预料。它没有停留在表面,而是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层层伪装,将内里腐坏的组织血淋淋地展现在眼前。
时间线索清晰,从五年前项目立项,到拆迁启动,再到工程停滞,每一个关键节点都有据可查。
政策依据详实,引用的每一条法规、每一份市里的文件,都标注了明确的文号和发布日期。
最让他心惊的,是后面的附件。
一张张高清打印的照片,冲击力十足。那布满裂缝的墙体,像一张张绝望哭泣的脸;那浑浊积水的地下室,倒映着居民们晦暗的生活;那一张张被生活重担压得麻木,却又在镜头前流露出最后一丝期盼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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