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苏晨立刻应和,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就是他!您还记得他!”
“……嗯。”陈景和点了点头,眼神飘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那小子……是块好料子。可惜了……”
又是“可惜了”。
和退休的赵副主任说起陈景和时,用的是同一个词。
而此刻,从陈景和口中说出这个词,评价的,却是苏晨的父亲。
两个本该前途无量的人,最后都落得一句“可惜了”的评价。这背后,是何等相似的命运。
“我爸那人性子太直,不懂转弯,在单位里肯定没少得罪人。”苏晨顺着他的话,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
“直……是好事。”陈景和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苏晨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只是……有时候,太直了,容易折断。”
他说完这句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缩成一团,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苏晨连忙起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又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经过这一番折腾,陈景和眼中的戒备和警惕,已经消散了大半。他看苏晨的眼神,不再像看一个闯入领地的入侵者,而更像是在看一个故人的后代,带着几分长辈的审视和叹息。
气氛缓和了下来。
苏晨没有再提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他开始天南海北地闲聊,聊现在市里的房价,聊哪个菜市场的菜最新鲜,聊他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关于江城的奇闻异事。
他就像一个最优秀的心理医生,用无数看似无意义的闲聊,一点点地填充着陈景和内心那片荒芜了三十年的空白,让他紧绷的神经,在不知不觉中,一寸寸地松弛下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苏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己先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听院子里的老人说,咱们江城以前有个地方叫龙王庙,那地方邪门得很,说下面压着一条作恶的黑龙,所以才老出事,旁边的地种什么都不长。”
他用一种讲鬼故事的语气,将那个最核心的关键词,用最无害的方式抛了出来。
陈景和端着水杯,正小口地喝着,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苏晨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那是一种知识分子对封建迷信的本能鄙夷。
“胡说八道。”他干巴巴地吐出四个字。
“是吧?我也觉得是胡说。”苏晨立刻附和,像个找到了知音的孩子,“哪有什么黑龙,都是骗小孩的。不过那地方以前是不是挺荒凉的?不然怎么会传出这种故事来。”
“荒凉?”陈景和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似乎是在嘲笑苏晨的无知,又像是在嘲笑别的什么。
他放下水杯,眼神再次飘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懑,像是积攒了三十年的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地方以前是咱们江城最好的水浇地!一马平川,土黑得流油!什么叫种什么都不长?当年要是没在那建那个狗屁的……”
他的话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
像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突然拉下了紧急制动。
整个房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再次凝固。
陈景和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墙壁还白。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的惊恐,比刚才苏晨说出父亲名字时,还要强烈百倍。
【叮!】
【检测到目标在无意识状态下,泄露关键信息:“化工厂”!】
【“守护咒缚”出现剧烈波动,“封口咒缚”开始强力反噬!】
【警告!目标精神正在遭受二次冲击!】
苏晨的心脏狂跳起来,但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懵懂无知的好奇表情。他仿佛完全没有听清老人刚才说了什么,只是顺着之前的话题,一脸天真地问:
“建了什么啊,陈老师?”
他眨了眨眼睛,笑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是不是建了个庙?所以才叫龙王庙?”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陈景和死死地抓住它,他看着苏晨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疯狂地点头,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对……对!建了个庙!就是建了个庙!你……你该走了!我累了,要休息了!”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从床上站起来,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哦……好,好。”苏晨也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歉意,“您看我,光顾着聊天,都忘了您身体不好。那我改天再来看您。”
他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着陈景和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老师,您多保重身体。”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将那扇破旧的木门轻轻带上。
“吱呀——”
门关上了,隔绝了屋内那片死寂的黑暗。
苏晨站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脸上的阳光、无辜、困惑和歉意,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刀锋般的冷静和锐利。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几个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化工厂。
不是天灾,是人祸。
父亲的旧照,失踪的档案,周老的威严,老人的恐惧,以及这个被刻意掩盖的地点……所有的碎片,终于被这三个字串联了起来,拼凑出了一角狰狞的真相。
他知道,那扇尘封了三十年的大门,已经被他找到钥匙,撬开了一条缝。
而从门缝里透出的,是足以将无数人拖入深渊的、刺骨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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