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天空,是一种尚未被日光侵染的、深邃而纯粹的墨蓝色。
史志办的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三个身影带着一身的疲惫和纸张的陈腐气味,鱼贯而出。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呼——”小赵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一整晚的憋屈和后半夜的亢奋全都吐出去。他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却挂着一种奇异的、带着报复快感的笑容,“从来没觉得,加通宵班能这么痛快。”
老钱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没点燃。他靠着墙,看着苏晨,那眼神复杂得像他刚才整理的那些糊涂账。有欣赏,有惊叹,还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像一口深井,你以为看到了底,探头一看,下面却是万丈深渊。
“都回去吧,洗个澡,睡一觉。”苏晨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八点半,单位见。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冲两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楼梯。他的背影挺拔而平静,丝毫看不出熬了一整夜的疲态。
小赵和老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从今晚起,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某种攻守同盟,已然悄然缔结。
……
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苏晨没有立刻倒头就睡。
他冲了个热水澡,水流冲刷着身体的疲惫,却冲不散脑中高速运转的思绪。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整座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之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那份十几页的《问题报告》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机里,像一枚封装好的炸弹。
但这枚炸弹,还缺一个引信。
李伟不是马卫国。马卫国是蠢而贪,而李伟,是毒而滑。他是一条泥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钻进泥里,让你抓不住把柄。
单凭这份报告,想把他一击致命,还不够。
李伟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苏晨他们能力低下,故意夸大问题,推卸责任。他甚至可以摆出痛心疾首的姿态,当着检查组的面,“含泪”承认自己“用人失察”。到时候,板子还是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必须引入一个外力。一个足够强大、足够权威、能让李伟这条泥鳅不敢乱钻的外力。
一个能充当“裁判”的角色,在他递上那份报告时,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李伟,让他无法辩驳,无处可逃。
苏晨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他拿起手机,翻找着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备注为“林呆子”的名字上停下。
林远,他的大学室友,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做事一板一眼、严谨到近乎刻板的学霸。毕业后,苏晨来了史志办这个清水衙门,而林远,则考进了市里最核心的部门之一——市府办公室,秘书一科。
那里,是全市信息的中枢,是领导决策的参谋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只要进了秘书一科的耳朵,就等于直接上了市领导的办公桌。
苏晨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半。
他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
“喂?”林远的声音和大学时一模一样,清冷、平稳,不带一丝感情。
“呆子,是我,苏晨。”苏晨的声音,刻意带上了一丝沙哑和浓浓的倦意,仿佛通宵未眠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从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苏晨?有事?”
“那个……不好意思啊,这么早打扰你。”苏晨的语气充满了歉意和一丝难以启齿的尴尬,“想请教你个问题,业务上的,我们这儿……唉,一言难尽,我实在是没辙了。”
他这番姿态放得极低,像一个走投无路、只能求助于朋友的职场菜鸟。
“说。”林远言简意赅。
“是这么个事儿。”苏晨开始了他的表演,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开始出现零星行人的街道,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迷茫与焦虑,“我们单位,昨天不是出了点事吗,主任被停职了。然后上面巡查组今天一早就要来检查档案,点名要查扶贫和重大工程史料这两块最要命的。”
他顿了顿,给林远留出消化的时间。
果然,电话那头的林远“嗯”了一声,显然,史志办马卫国被停职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然后我们办公室一个老资格的李哥,昨天下午主动站出来‘主持工作’,把这个紧急任务派给了我,还有另外两个同事。我们仨,从昨天下午一直干到现在,一宿没合眼。”
苏晨的声音更疲惫了,还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真实。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马主任留下的这些档案,简直就是个烂摊子。数据对不上的,手续不全的,甚至还有关键凭证缺失的……我们光是把这些问题找出来,就整理了上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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