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条?”电话那头,林远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是啊。”苏晨苦笑一声,“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这位李哥,昨天给我们的指示是‘抓紧时间干,别耍小聪明’。这话……你说我们是该怎么办?”
他把那个核心的“难题”抛了出去。
“我们要是为了应付检查,自己‘技术处理’一下,把这些问题都抹平了,万一将来查出来,这责任谁担?这可是扶贫档案啊!可要是不处理,就这么把一份全是问题的报告交上去,检查组当场就得炸了,我们单位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这位李哥会不会说我们办事不力,故意让他难堪?”
苏-晨的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将一个看似是业务咨询,实则充满了陷阱和委屈的困境,完整地呈现在林远面前。
一个“被停职”的原主任。
一个“新上任”的临时负责人。
一份“人命关天”的扶贫档案。
一堆“上百条”的严重问题。
一句“模棱两可”的领导指示。
几个“通宵加班”的底层小兵。
一场“马上就到”的上级检查。
每一个关键词,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一名市府办秘书最敏感的神经上。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晨没有催促,他知道,林远那颗严谨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分析着他话里每一个信息的权重和背后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许久,林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你们的直属领导,就是那个李哥,他知道这些问题的具体情况吗?”
“我们给他发了信息,详细汇报了任务的艰巨性,恳请他‘全过程指导’和‘亲自拍板把关’。”苏晨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怎么回复的?”
“他就回了那句,‘知道了。一些小事,还要反复请示?抓紧时间干,别耍小小聪明!’”苏晨将李伟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冷哼。
苏晨知道,鱼儿,上钩了。
对于林远这种程序正义大过天的人来说,李伟的这句回复,简直就是渎职的铁证。在如此重大的问题面前,不明确指示,反而用这种话来推诿责任,性质极其恶劣。
“苏晨,”林远的声音变得非常郑重,“我以我个人的身份,给你一个建议。”
“你说,我听着。”
“第一,停止任何形式的‘技术处理’。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字都不要改。第二,将你们发现的所有问题,原原本本地、详细地记录下来,形成正式的书面报告。第三,这份报告,必须在检查组到来之前,亲手交给你们那位李哥,并且,最好有第三方在场,能证明你们已经尽到了汇报义务。”
林远给出的建议,和苏晨的计划,不谋而合。
“最后,”林远补充道,“保护好你们自己。保留好所有的沟通记录,包括那条信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主动去承担不属于你们的责任。”
“我明白了。”苏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茅塞顿开”的感激,“呆子,太谢谢你了,真的。你这几句话,真是救了我的命。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这些新人,在单位里真是两眼一抹黑。”
“行了。”林远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感谢,语气又恢复了清冷,“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八点钟有晨会。”
“好好好,你忙你忙。”苏晨连忙说道,“对了,我们那份问题报告,写了十几页,不知道李哥看了会不会嫌我们啰嗦……唉,不管了,按你说的,死马当活马医吧。至少把程序走到位,将来出了事,也知道责任在哪儿。总不能让我们辛辛苦苦通宵加班,最后还要背个天大的黑锅吧。”
他这最后一句看似不经意的抱怨,却是射向目标的,最后一发子弹。
它精准地将整个事件的核心,从“业务问题”,定性为了“职场倾轧”和“甩锅陷阱”。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苏晨放下手机,脸上的疲惫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运筹帷幄的微笑。
他知道,林远挂断电话后,做的第一件事,绝不是去准备什么晨会。
他会立刻将“史志办档案存在重大隐患,新人被强压通宵整改,临时负责人态度暧昧,有重大失察风险”这个情况,以最简洁、最客观的语言,汇报给他的科长。
而他的科长,在听到“扶贫档案”和“巡查组”这两个词后,也绝不敢有半分怠慢。
一个电话,打给主管史志办的上级单位领导,甚至直接捅到市委总值班室,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不需要林远为他做什么。
他只需要让那双悬在城市上空的“眼睛”,在今天早上,不经意地,往史志办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多看一眼。
这就够了。
苏晨走到床边,躺下,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因为他知道,等他八点半再踏进那个办公室时,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真正的好戏。而他,不仅是编剧,还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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