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王建国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在老钱的引领下，走向了那间已经清理干净的主任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史志办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期。
王建国果然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搞一言堂，不拉帮结派。每天就是看看报纸，处理一些积压的日常文件，遇到事情，总是笑呵呵地找老同事商量。
办公室里紧绷的弦，彻底松弛了下来。人们不再担惊受怕，甚至开始有点怀念马卫国时代那种虽然紧张但“有盼头”的日子。
只有苏晨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暗流从未停止。
巡查组的人依旧每天按时出入，不时会找人单独谈话。而那个一直欺负苏晨的老油条李伟，虽然没被停职，但日子也变得极不好过。他头顶的气运灰败不堪，巡查组隔三差五就要找他核对一些马卫国经手的账目，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见了谁都躲着走。
这天下午，苏晨正帮着档案室整理旧资料，王建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小苏，忙着呢？”
苏晨回头，看见王建国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
“王主任。”苏晨放下手里的活。
“别忙了，来我办公室一下，陪我这个老头子喝杯茶，聊聊天。”王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亲切得不容拒绝。
苏晨的心头微微一凛。
来了。
他跟着王建国走进那间办公室。曾经属于马卫国的红木办公桌和昂贵茶具早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朴素的制式办公桌，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
王建国亲手给苏晨泡了一杯茶，用的是一个普通的玻璃杯，茶叶也是最常见的高碎茉莉花茶。
“坐，坐，别拘束。”王建国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苏晨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坐了下来。茶香很淡，混着一股办公室特有的味道。
这杯茶，该不该喝？
答案是，必须喝。但怎么喝，是个问题。
“小苏啊，”王建国喝了一口自己的浓茶，慢悠悠地开了口，“来单位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王主任。”
“嗯，三个月，不长不短。”王建国点了点头，目光透过老花镜，带着一种长辈审视晚辈的温和，“我听说了，你来之后，咱们单位发生了很多事。你是个有想法，也有能力的年轻人。”
苏晨连忙谦虚道：“主任您过奖了，我就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都是跟着领导和前辈们学习。”
王建国笑了，摆了摆手：“不用谦虚。你的事情，巡查组的同志跟我提过。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啊。”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
苏晨心中了然，王建国这是在点他——我知道你和巡查组关系不一般。
“我这身体，你也知道，干不了几年了。”王建国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现在单位里是这么个情况，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我这个临时主持工作的人，说白了，就是个裱糊匠，把这屋子收拾利索了，别漏雨就行。”
他看着苏晨，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但史志办，不能总是这样。它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有冲劲、有担当的年轻人，把它带出这个泥潭。小苏，我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苏晨的系统界面，立刻有了反应。
【叮！检测到正面言灵：期许（绑定型）！】
【言灵效果：目标将对你产生“重点培养”的意愿，在权限范围内为你提供便利与支持。】
【言灵代价：接受此“期许”，你的部分气运将与目标进行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晨看着王建国那张真诚和善的脸，心中一片雪亮。
这哪里是喝茶聊天，这分明是一场不流血的“收编”。
王建国不是马卫国，他用的不是“替罪咒缚”那种恶毒的诅咒，而是“期许”这种看似美好的祝福。
但这祝福，是有代价的。一旦接受，自己就等于上了王建国的船，成了他的人。他想扶正，自己就得做他最锋利的那把刀。将来他若是安稳退休，自己或许能得到一些好处。可他要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也得跟着倒霉。
这杯茶，果然烫手。
苏晨的脑子飞速运转。拒绝？当面拒绝一个刚刚上任、并且对自己释放善意的领导，那是职场大忌，等于直接把自己推到了对立面。
那么，只能接受。
但，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接受。
苏晨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激动、惶恐和感动的复杂神情。他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王主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年轻人被委以重任时的哽咽，“我……我没想到您这么看重我。我就是一个新人，我怕……我怕辜负了您的期望。”
这番表演，天衣无缝。
王建国看着他这副“真情流露”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满意了。年轻人嘛，有本事，有点傲气，但终究还是需要老同志的认可和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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